酸梅汤

青丝

　　如今流行反季节，就连火锅店也把吹冷气吃火锅当成了一种招徕客人的噱头。大热天应朋友之邀去吃火锅，刚落座，店里的小妹就给每人倒了一杯深褐色的饮料，举杯一尝，原来是冰镇过的酸梅汤，酸酸甜甜的，沁人心脾，一杯落肚，身上原有的燥热也顿即消失无形。而且在吃火锅的过程中，酸梅汤也随时添加，供人消解油腻，降温解渴。有了既清凉又降火的酸梅汤佐餐，这一顿火锅吃得特别惬意。

　　以酸梅汤为解暑饮料，似乎北盛于南。毕竟一提到酸梅汤，人们马上就会想到北京的老字号“信远斋”或“九龙斋”。而在天气燠热的岭南，人们更喜欢用口味清淡的菊花茶、绿豆汤消暑。这种南北不同的饮食口味，似乎自古而然。《金瓶梅》第二回中写道：“王婆做了个梅汤，双手递与西门庆吃了，将盏子放下。”可见在明代，北方人就把酸梅汤作为炎夏里的消暑凉饮了。我私下推演，或许这与北地天寒，冬日易于贮冰留待夏日之用有关，因为过去没有制冰的设备，岭南也没有贮冰的条件，而酸梅汤若是缺少了冰镇的过程，口感就会大打折扣，逊色不少。想来，酸梅汤成为北方的传统消暑饮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过去的国营冰室里有酸梅汤卖，如有人来喝，营业员就往塑料杯里舀一小勺事先熬好的酸梅汁，再兑一大勺冰水，就成为了一杯酸甜冰凉的酸梅汤。不过，一角多钱一杯的价格，对小孩子来说，大多数时候仅可仰望，能够享受的机会不多。人们要吃，也多是买了杨梅或乌梅回家自己做。用杨梅做酸梅汤，简便易得，只需将杨梅泡在开水里，加入白糖，待其冷却即可，滋味酸甜可口，美中不足的是香味略淡。

　　乌梅的颗粒大，仅是浸泡，难以完全出味，须用水煮，且用的是冰糖。因冰糖清润，没有火气，也不会浓甜腻人。讲究的人，煮的时候还会加几段甘草，用以消祛体内的燥火。如果家里有水井，把煮好的酸梅汤盛入瓶中，放到井里冰镇，炎夏里喝一碗，那种如同甘露滋心般的清凉，会渗透到周身每一个毛孔当中，其中快意，难以语人也。

　　我一个朋友的父亲，晚年胃口不佳，唯独爱喝酸梅汤，几乎一日不可缺，家中因此常备有上等乌梅，以便随时取用。为了使酸梅汤的口感更为醇正洵美，家人每年夏天都会买回一批山楂，用水焯一遍，去其苦涩，再在果实两侧剜下刀花，用糖熬煮，煮好的山楂汁，色泽殷红，香气芬馥，可以久存不坏。每当老人想喝酸梅汤，就舀一些山楂汁，加上乌梅、桂花干、甘草，略煮即得。如此制成的酸梅汤，不仅开胃健脾，喝完以后更是齿颊留香，令人难忘。

　　生活就像美食，只要用心，总能够不断发掘出美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