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作弊的实物 |
□孙淑彦 瓦屋闲观小夹带; 晴窗共品大红袍。 揭阳惜墨轩主人谢兄旅食羊城,喜欢收藏潮人书画,每有所得常愿与我共欣赏,我得以饱眼福。日昨在深圳购得小手稿一本,枉顾象贤书房。手稿五十页,无序跋无封面,宽9厘米,高5厘米,比普通扑克略小一些,竹纸,每页30行,每行20至25字不等,每页约700字。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点划规整,如未中秀才的童生,有些腼腆和拘束,偶尔笔画有点拧巴。谢兄说加上佣金近五万元,每页近一百元。问贵不贵?答曰,试问时下写字者多少人能这么写?能写者每页一百元谁愿意?更何况这手稿是一百多年前的“旧时月色”,科举制度于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结束,这夹带是此前的产物,距今至少一百二十年。宾主相视大笑,品茶闲聊。我说这叫“夹带抄本”,是以前科举考试作弊的实物。谢兄要我细说。我先乘兴抹上联以纪眼福。 明人周元炜《泾林续记》有一段话这样说: 场中传递怀挟,弊端无穷,其术甚巧。隔年募善书者,蝇头细字,写于金薄纸上,每页一篇,工价三分。经书俱千篇厚不盈寸,二三场亦如之。或藏笔管中,或置砚底。更有半空水注,夹底草鞋之类。又用药煮写于青布衣裤上,毫无形迹,将壁泥渗土,旋即拂净,则文字立见,名曰:“文场备用。” 这是古代科举考试作弊的种种情况,在明代就已有多种作法了。古代读书人经过十年寒窗,出路是考试得中,“一举成名天下知”。尽管考试制度很严密,而弊随法生。一方面是当局千方百计阻止科场作弊,一方面是考生挖空心思作弊。清朝中叶规定考生进场时十分具体:考生入场前要排成一行,鱼贯而入以利搜身。要脱衣袜受检查,砚台、水注、毛笔等书写工具要检查,饭盒要检查,糕饼要切开,皮衣必须无面,毡毯必须无里。这些日用品的大小都有规定。进一门、二门各搜一次,若二门搜出“怀夹”者,一门之搜检人员要予以处治。考生进入号房后,立即上锁,再不得出入号房和传递茶汤等。但搜禁愈严,规避作弊之术则愈巧。偶尔听说时下高考时作弊手法,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 夹带抄本抄写的是当日的所谓优秀制艺,即我们现在所说的范文,题目都是出自四书五经,如《人无远虑》一节,如《为政以德》一节等。 有资料记载,清朝末年,科场虽仍设搜检官,但他们如果收到考生的红包,搜查时不过循行公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吏役高呼“搜过”,纯属掩耳盗铃,任由考生随意夹书。这种作弊用的夹带抄本几乎得以公开化,于是,一些善书法的潦倒书生,为了糊口而书以出售,字迹虽小,但一笔不苟,字字清晰可观。除了有书法基本功,还要有耐心,才能写成这密麻规整的抄本。尽管人们说这是字匠的字,而不是书法家的书法,然而这要耗费多少精力和心血。面对这发黄的夹带抄本,我仿佛见到某位驼背的书生在灯下耗去他一生的才智,为了养家糊口一笔笔地写,不禁为之唏嘘再三。顺便说一下,上世纪90年代在河南洛阳发现一本《五经全注》,共342页30万字,长6.5厘米,宽4.8厘米,厚1.5厘米,宣纸印刷,细丝线装订,书中除有五经原文还有注释和序言。被誉为世界之最的微型书,也是考试作弊的实物。 如果到南京科举博物馆参观,可知这种作弊夹带不仅写在纸上,还有写在衣服内里上,写在布靴内面,手法千奇百怪,同样都是蝇头小楷,一字不苟的“优秀制艺”。在馆中还可见到考生五花八门的作弊手法,令观众领略当年科举考试的艰辛和人心的奇思妙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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