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鸣
在收获的季节,我随媒体采访团队到了棉湖镇的水稻产业园水稻种植基地。
我们吃完午饭就出发,一路上阳光十分猛烈,这个时候已经是深秋,一个一年收获后就可以歇息的季节,但阳光还是那么不温柔。坐在车里,我看着窗外的烈日,脑海涌现“赤日炎炎似火烧”的诗句,心中嘀咕着等下我怎么样才能躲着不出来。
到了目的地,我的心情立刻被改写。车门打开的瞬间,一股亲切的微风带着新粟的香气迎面而来,仿佛一剂良药,将在密封的车厢里闷了一个多小时的我,从灵魂脱壳的状态下拉回了现实。大家鱼贯而出,我也迫不及待。
眼前一片宽阔的稻田,黄绿黄绿的,在风的吹拂下,摇摇摆摆,沉甸甸的粟穗呈现出丰收的状态,最后的那一片支撑粟穗的叶子还是绿的,粟穗的末端黄了,但顶端还带着绿色。整片稻田不是纯粹的黄也不是纯粹的绿,是黄中带绿,绿中有黄,比梵·高的《向日葵》绿一点,比《麦田》似乎也绿一点。我很难找出一个准确的比喻来形容那种将黄未黄的状态。因为喜欢黄色这种色彩,所以就更加喜欢稻子成熟的颜色了。超强的视觉冲击将我拉到了田头,顾不了正午的烈日,跟着大家手舞足蹈拍照片。
过了片刻,太阳的热量还是战胜了我的热情,我赶紧在路边找了一棵较为茂盛的凤凰树躲起来,躲在阳光若隐若现的树荫下。正午的阳光和带着水稻甜味儿的风熏得我有点昏昏欲睡,幸亏整个人倚在枝丫上。无人机在上空扇动翅膀,我顾不得脚下的针叶草是否刺人,站在那里眺望这稻田。这是棉湖镇稻田产业基地,翕动的稻浪就像滑动的丝绸,伶人的水袖,蜿蜒曲折而顺滑,蜻蜓在摇动的稻穗上找不到落脚点,只在上面不停地扇动着翅膀,踮起脚尖跳起了芭蕾。没有熟透的稻子似乎也会引起小鸟的注意,它们不断地在稻海上面低空徘徊,好像海鸥飞跃在水面,游戏海浪。作为干过农活的人,我对稻子有一种原始的亲近感。
我喜欢秋天,更喜欢秋天的田野,也不清楚是不是因为稻田能够给我带来丰收的喜悦。
秋天的田野都是诗,她不是单纯的“晴空一鹤排云上”的意象带来的快感,她还留给我仰卧在稻垛上的机会,头枕着稻香,盯着蓝天看闲淡的白云变换着身段不停地游弋,领着我的灵魂游走宇宙,忘记了回家的路。
秋天还有米饭的香气飘荡,那种饭香已经在很长的日子里只剩下了记忆,它再没有在生活里浮现。每一户农家在秋收后晒干的第一拨稻谷中取下一竹筒用手碾去谷壳,用这新米煮干饭吃。大人说那样吃身体好,那是一种带着虔诚的仪式。我不懂得什么意思,但它能够给我辘辘饥肠以慰藉,是我最为幸福而且倍感吉祥的牙祭,所以我十分认同与欢喜。儿时的乡村,家家户户都如此做,而且还要留下一小碗米,到十月十五的时候,用这碗新米煮干饭拜五角娘。家乡的“五角娘”就是“五谷娘”,典籍里那个教人种水稻的神农氏,用最早的第一拨新米以示虔诚的献祭,答谢她给大地带来丰饶,给农民带来粮食。农人用最淳朴的行动表达感恩,也给世世代代的人留下一种精神,汇成农耕文明之河。
好久没有看到成片如此宽阔的稻田了,今天,站在水稻田边,忽然想起这些陈年往事,仅有些许的酸甜苦辣感觉。但煦风触脸,美景如画,又很快回到现实,为眼前这个诗意的田野欢呼,做一回附庸风雅的文人。
秋天的田野如梦似幻写满诗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