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伦伦
孙淑彦兄发来大著《握手衣香》,吩咐我作个序。作序不敢,拜读之后写个读后感是必须的。
我与淑彦兄相识相交,时间已有三分之一世纪以上了。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到汕头大学工作不久之后,就因为搜集与学习乡土文化文献,结识了淑彦兄,游揭阳的学宫,就是他给我做的导游,为我上了揭阳文化第一课。对揭阳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可以说,我是从淑彦兄这里开始学起的。后来,拜读了饶宗颐先生的“稽潮事最古可徵者,当肇于嬴秦之戍揭岭”的英明论断,才不至于那么惊讶。此后,每次因公、因私前去揭阳,必拜访淑彦兄并茶叙闲聊,海阔天空,不亦乐乎!他是文史、诗词、书画全才,每次都能得到他惠赐的“重礼”——沉甸甸的几本大著。而且,每次都是开卷有益,我最喜欢阅读的是那些关于潮汕先贤、文史掌故、地方文物、考古遗址、民风民俗的考释文章。他搜集、编选和阅读文献数量巨大,与名士交往广泛,谈起揭阳历史文化,知根知底,如数家珍。淑彦兄的文风,未受学院派窠臼之束缚,即使是考证文章,也是半文半白、简洁精悍、文气温润,读之如夏日沐清风、秋日曝暖阳,舒服得很,有“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之感!
后来,我移居广州、潮州,与淑彦兄“上落”(来往)便少了。直到前些年揭阳有文事,我被招呼去参加,才又与淑彦兄接上了头,加上了微信。他虽年过古稀,但仍然勤于笔耕,泼墨绘天地、搦管著美文,还经常到外地举办书画展。我去年两次到揭阳想造府拜访,都未遂心愿:一次他去重庆,一次他去深圳,真的是忙得不亦乐乎!我想,这很好,说明淑彦兄身体轻健、大脑灵光,依然能够 “神驰万里” “思接千载”。这不,又是一部十多万字的随笔集要印行了!
我有幸成为这本大著初稿的阅读者,先睹为快。这本《握手衣香》分上下两篇:上篇主要是对过世的前贤的追思和怀念;下篇是与交往的朋友谈艺论文,或对潮汕风俗民风的历史渊源之考证,颇有见地。淑彦兄素来“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所交往者,著名书画家有之,如饶宗颐、谢海燕、郭笃士、刘昌潮、胡天民等;著名学者亦有之,如王名元、罗宗强、罗明教授等;更多的是坚守在本土的文史学者、诗人、书画家,如孙少楷、许鹤卿、林逸、吴知斯、佘惠文、张芳芝、王云昌、孙振声、黄梅岑、郑衡、赵适怀、蔡起贤、黄冰垠、余白丁、贝闻喜、杨健、张宗仪、陈实、吴峰、蔡叔庸、陈炳昭、江明松、许德荣、洪琦炉、余生、林梓江、彭妙艳、刘楚汕等。
岭东多隐逸之士,民间戏称“散仙”。其中精研诗书画印、文史掌故者尤多。他们不求闻达、只是自我爱好与执着、自娱自乐,但往往各有擅长,且段位颇高。这是岭东人文的特殊现象,至今如是。淑彦兄可贵之处,在于不管与谁交往,无论是“四十年交情的旧友”,还是“初次见面的新朋”;无论是“年近八旬鹤发长者”,还是“未到而立之年的激情青年”,(孙淑彦《漫游古城春不老》)他都能从他们身上学到东西。这本书名叫《握手衣香》,是清代著名诗人龚自珍诗句“万人丛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的缩略,讲的就是淑彦兄转益多师的故事。《论语·述而》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明代唐甄《潜书·讲学》云:“学贵得师,亦贵得友。”淑彦兄师、友皆得,故能成其学问之渊博精深、书画之拙朴蕴厚。淑彦兄在写谢海燕与刘海粟故事时说:“一位是敬佩有嘉,一位是初见倾盖,友谊的可贵是长处的互相吸收,刘、谢之交可证。” 其实,这也可以看作是淑彦兄君子之道也!
我把淑彦兄写别人的一首诗篡改一下,用来作为淑彦兄握手衣香、转益多师的描摹:
一支健笔谈豪雄,
妙得岭东名士风。
握手衣香多益友,
人人皆是我师翁。
当然,《握手衣香》还写到跟揭阳有关的前代名人故事,如吴复古、丁日昌、孙乙等等,也写到揭阳的民间风俗的历史渊源,如风雨圣者孙雨仙的故事、“出花园”的来龙去脉等。“孔子庙前宋代草,揭阳楼上汉时云。”(孙淑彦《漫游古城春不老》)淑彦兄涉猎的文献资料丰富,娓娓道来,皆成文章。读之茅塞顿开、获益良多也。
最后,我又拾淑彦兄之佳什雅句,斗胆再篡改之以为拙文之煞尾:
眼中人物手中笔,
写尽世间事与人;
涂画从容胸有竹,
读书到老心无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