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陶 摄

章铜胜

　　周末去买菜，时间是宽裕的，有时和妻一道，有时一个人去，一般都是坐公交车，从所住的市区到位于城乡结合部的菜市场去买菜。我更爱逛市场边自然形成的露天菜市，那儿的菜更新鲜、丰富，寻觅中，多半会有些意外的收获。

　　去得多了，才发现，与我有同样爱好的人不少，他们大多是退休的老人。大清早，赶头班公交车到城乡结合部去买菜，坐在车上，听他们讲自己买菜的经验、养生的道理，很有生活的味道。头发花白的大爷说，早晨郊外的空气好，提前几站下车，走过去，顺便还能锻炼一下身体。大娘总是会过日子一些，说早上的蔬菜新鲜，常来买菜，和同样常来卖菜的菜农熟悉了，便宜实惠不说，还能站下来唠上一会儿，家长里短的，说到融洽处，如亲人，彼此信赖，图的是菜买得放心省心。

　　逛露天菜市，喜欢的是那种氛围和似曾熟悉的感觉。露天菜市上，多的是农家自种自吃的蔬菜，吃不了的才挑出一些卖相好的到市场上来卖。小时候，父母也会将积攒的鸡蛋和一些自家吃不完的蔬菜，挑到菜市上去卖，周末时我也会跟去，看那些在露天菜市上买菜卖菜的人们，看那一半熟悉、一半陌生的面孔。彼时，就觉得生活原来如此有趣。

　　露天菜市上，少见职业摊贩的精明，那些菜篮里放着的蔬菜杂七杂八，蹲在旁边不擅生意的笑脸朴实，看见了就觉得亲切，就像是自己昔日的邻居，我会在他们的菜篮里挑选一些自己喜欢的蔬菜，每有所获，则会心生欢喜。

　　春天，新鲜的枸杞芽上市，那都是埂畔、土墙上野生的，少有人摘了来卖。遇上了，得买点，回去凉拌，用麻油、酱油、醋自调口味，满口清香。雨后，有地塌子卖，名称有点土，其实就是雨后青草上长出来的地衣。地衣鲜嫩，若是错过了，就得等下一个雨季才会有。遇上了，一定要买点回来，只是清洗略麻烦些，得小心地一点一点洗净。割一刀新韭，切段，放点干红椒、拍两瓣蒜子清炒，水分足，韭菜清香，地衣水嫩，菜味微辣，佐饭极佳。

　　夏初，几个青嫩的茄子还带着晨露，看着就喜欢，这是老饕们不会放过的美味。当年王世襄去红桥市场买菜，发现才上市的茄子新鲜，特意多买了几个，大夏天的，老先生多骑半个多小时的车，只为了给汪曾祺送几个茄子，可见茄子在这两位美食家心中的分量。茄子的吃法很多，我喜欢最简单的做法，将茄子放在饭锅上蒸熟，加一点蒜泥，再加一点生抽、老抽、猪油和少许盐，一拌，就清香无比。

　　秋天，从拔掉的老辣椒秆子上，摘下来大小不一、青红不同的辣椒，像亲热的一家子，不用挑拣，一咕噜捡来，只去蒂拍碎，加蚕豆酱干煸，就很好了。

　　露天菜市里有乡亲熟悉的腔调，听着听着，又有了一种全新的感触，觉得亲切、亲近。熟悉的乡音，如“三叠阳关，唱彻千千遍”，如沾着露水的蔬菜，鲜活耐听，既满足生活所需，又让内心更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