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 近  摄

魏益君

　　我从小在小县城长大，亲历和见证了小县城日新月异的变化。尽管现在的城市热闹繁华，但过去小县城的安详与宁静，以及晚上那满天闪闪发亮的星星，总让我心驰神往，无比眷念。

　　那时的小县城很小，仅有现在的一个乡镇那么大，一条主街横贯南北，其它的都是一些窄窄的巷子。我们家就住在县广播站前面的一排平房里，门前是日夜流淌的清亮的浚河。

　　夏秋之夜，人们喜欢到河边的柳树下乘凉拉呱儿，摇着芭蕉扇听广播站播放刘兰芳演播的评书《岳飞传》。我们小孩子不喜欢听评书，喜欢听奶奶讲牛郎织女的故事。我们听完了，就问奶奶天上哪一颗是牛郎星，哪一颗是织女星。我们顺着奶奶的手望去，水洗般的夜空里，群星闪烁，窄窄的银河边，两颗最亮的星星眨着眼睛，深情对望，那就是牵牛星和织女星。深邃的夜空里，给了我无尽的想象。

　　仰脸望着夜空，我们唱起了奶奶教给我们的儿歌：“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接下来我和哥哥比赛数星星，沿着银河边，我专注地数着：“一颗、两颗、三颗……”每数一颗，那星星总向我眨一下眼睛。数完我报了数，哥哥总说我少数了几颗，我连最远的那几颗时隐时现的星星都数上了呀。不服气我又数了一遍，数得我眼泪都出来了，哥哥依然说我少数了。最后和哥哥吵起来，就被大人拉回家睡觉了。

　　夜里睡不着，就偷偷起来，坐到门口数星星，数着数着，一颗流星就拉着尾巴走了。我正好奇间，爸爸走过来，问我干什么。我说数星星呢，怎么也数不清。爸爸就说：“傻孩子，星星是数不清的。很久以前，有个叫张衡的孩子，他从小也特别喜欢数星星。虽然，他最终没有数清天上的星星到底有几颗，但是，他长大后却成为了一名伟大的天文学家。”爸爸说完，摩挲着我的头，一边夸我，一边哄着我回家睡觉。

　　后来，我虽然一直也没有数清楚有多少颗星星，在每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总喜欢对着夜空数星星。高兴了数，不高兴了也数，把内心深处所有的秘密与心事，都托付给浩瀚天宇里那一颗颗明亮的星星。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不再仰头数星星了。因为后来的夜空，让我很难看到几颗星星，即便是最亮的星星，也很少与我谋面。许多的夜晚，天空该黑不黑，该有星星的地方没有星星，取而代之的是满天的暗红色、暗橙色或者暗暗的什么颜色。

　　我知道，这些年来的改革开放，让城市的高楼大厦不断崛起，工业厂房到处落地，尾气排放和工业粉尘的严重超标，使这座城市的夜空不再水洗般清澈了。

　　每当夜幕降临，看小区里的大妈们在喧嚣的广场和街头，热气腾腾地跳广场舞，我就会无比眷念当初那个能坐在门口数星星的小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