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英

　　小时候过年的情绪其实从准备节料时就已经调动起来了。

　　最先准备的节料应该是米粉，早的可以提前两三个月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因为米粉是过年做菜粿最重要的原料，把这件事情落实妥当，过年的准备工作好像就完成了一半。过年时能不能做出一筐漂亮的菜粿，是评判一个潮汕姿娘是否能成为一个合格媳妇的重要标准，所以原料的准备一点不敢马虎。

　　基于这个要求，潮汕的姿娘们肯定不会买机器碾的米粉，所用米粉全部都必须采用人工舂好的才行。所以一般在过年前的一两个月就开始准备，联系好舂米的人，然后算好份量把米送过去。因为家家户户都有需要，而舂米的人又少，所以必须提前预约好。把米送过去后，自然需要几天后才能拿，这等待的几天，心里也是有些许担心，担心好米会不会给舂米师傅换掉或者偷剩。等到舂好的米粉拿回家，提起的心才算放下。

　　因为舂米之前要经过浸泡，所以拿回来的米粉都非常潮湿，故此过年前的一两个月天天都要把米粉拿出来晾晒。于是家家户户的屋顶、门前、走廊、天井，都摆满了大大小小装满雪白米粉的竹筐。而姿娘们也搬着小凳子在旁边看着，唠着家常，晒着太阳，成了打发冬日最好的方式。

　　而作为粿馅的青菜也在过年前的一个星期就开始准备了，同样也要经过晾晒，包菜粿的时候才不会出水，才能包出漂亮的菜粿来。过年宰杀的鸡、鹅、鸭也早早叫农村亲戚从乡下买来，圈养在院子里，这段时间挑掉的菜叶正好可以做为它们的饲料。

　　终于到了过年，除夕那天一大早，家家户户就开始忙碌起来了。最先当然是杀鸡宰鹅，这个工作一般就落在男主人的身上，而妇女和儿童负责烧水、拔毛、打打下手。等到一切收拾妥当，已是下午三、四点钟。

　　围炉吃过除夕晚饭，过年的重头戏——做菜粿正式上演。家家户户都在门口生起炉子，放上了蒸笼，家里的姿娘们围坐成一个大大的圆圈做起了菜粿.有人切菜，有人和馅，有人做粿，有人烧火。计算时间和火候，这下当然轮到女主人负责了。这时候忙碌了一天的男人们反而清闲起来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喝起了工夫茶。而儿童们当然是最快乐的一群人，绕着天井和走廊嬉戏打闹。因为过年的缘故，这时的大人们不会像平时一样呵斥他们，反而笑嘻嘻地看着。

　　高潮肯定是第一筐菜粿出笼的时候，喝茶的男人、嬉闹的儿童都一起围了上来，看着热腾腾的菜粿，恨不能赶紧拿起一个送进嘴里去。姿娘们则拿着菜粿，假装走来走去，暗地里和邻居家的做一个比较，看看是不是比别人家的做得规整漂亮。当然也不忘夸夸自家的馅料调配得如何的可口，火候掌握得如何的恰到好处。

　　很多时候姿娘们做菜粿都要忙活到初一凌晨，连眯一下眼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就要开始准备祭祖的菜肴了。这时外面的鞭炮声也开始断断续续地响起来了，而且越来越密集。连忙推醒躺在走廊睡着的男人，把家里的鞭炮也赶紧拿出来挂在大门口。把嬉闹了半夜正睡得稀里糊涂的小孩拉起来，从衣柜里拿出大半年前就做好的新衣服给他们换上。一家人搬出八仙桌，请出祖宗牌位，筛上茶酒，摆上菜肴，点上香烛，从大到小依次跪拜上香。

　　男主人把大门口挂着的鞭炮点着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震得院子里的人耳朵发聋，闪烁的火光把所有人的笑脸映得通红通红，新的一年开始了……

　　作者简介

　　李国英，市作家协会理事，揭东区作家协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