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冬晓
去年夏天,学院里的凤凰花开得特别灿烂。在准备拍毕业照的时候,我在抖音里看到了有个擅长摄影的马丽同学有偿提供全程跟拍的服务,便联系上她并约定了时间和地点。
拍照的那天下午,雨后初晴,空气清新。我看到一位穿着一件短款蓝色衬衫,黑色阔腿裤,长发飘飘的女孩,扛着一个蛮重的摄像机,她就是丽。面对我们一群人嘻嘻哈哈,她也不气恼,耐心引导我们排列好队形,摆好pose,让我们说“茄子”。她太美了,一点也不逊色于旁边妩媚的凤凰花。我脑海中突然闪现出《红楼梦》中贾宝玉初见林黛玉时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天上掉下来个林妹妹。
拍完照后,因为要选照片,我们互加了微信。我翻看了她的朋友圈,了解到这位漂亮可爱的女孩,不仅才艺双全,而且喜欢文学。她喜欢白落梅的散文,并且拿过几次文学大奖。
像许多狗血爱情故事一样,我们恋爱了,在这个大四的末梢。
她邀请我到她东北的家玩,一路上,我们唱“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我们在溜冰场上溜冰,体验风驰电掣的快感。我们在享受两人世界的同时,离别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马丽家的别墅很高很大,有点让人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她妈妈是一位成功的商人,当她拿着酒杯,斜靠在沙发上,眼睛半睁半合地听我自我介绍来自南方农村家庭,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回学校后,面对马丽猛烈的进攻,我后退了。我找借口回避她,在她妈妈的叹气声中,我读懂了什么叫不自量力。“她妈妈不给机会,说女儿太娇贵;她妈妈不给机会,要给她找海归……”我淌着眼泪,耳机里循环响着这首说唱曲子。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当学校广播站的喇叭播放着徐志摩的诗歌《再别康桥》,我的泪水奔涌而出。我向老师道别,与四年日日夜夜在一起的舍友们拥抱挥手。
我总希望那个穿蓝色条纹衬衫的女孩,能够出现在我面前;但又祈祷她不要出现,我给不了她美好的未来。
到达高铁站,我拎包拉箱时,突然感到箱子拉不动了。我纳闷地转过身回头看,一袭洁白如雪似闪电般令我眩晕,随之是触电般浑身颤抖。
我的心上人,她穿着一件无袖的白色连衣裙,头上戴着个淡红色发圈,像白雪公主一样楚楚动人地站在我面前。她眼睛里噙着晶莹的泪珠,像一枝带雨的梨花,洁白的双手紧紧地拽着拉杆。我猛地冲上前去拥抱着她,轻轻地拍拍她颤抖的右肩。她送给我一本书《追风筝的人》,并叮嘱我到车上再看,里面藏着一张明信片。
卡片写得密密麻麻,丽写着她要勇敢地追自己的风筝。我佩服她的勇气可嘉,并暗地里责怪自己过于懦弱,伤了美人的心。“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心里是这样坚定地想的。
秋天里,在丽的软硬兼施下,她妈妈同意来一趟我家。我找了这座城市最好的宾馆,最好的餐厅。我拎包拉箱、端茶送水、开车接送、大献殷勤。丽穿着一件无袖粉红色连衣裙,依偎在我身旁,笑得像一朵花。
冬天里,我们一起去大学时一直想去而没去成的香格里拉。我们一起攀登山崖,挑战极限,并拍下许多好看的照片。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丽打电话来,声泪俱下地说妈妈以选择题形式让她做题。我冷静地告诉她:“你只有一个亲妈,男朋友可以再找。”
几秒钟之后,她发来了一条信息:“我们有缘无分,有很多解决不了的问题,所以我还是选择离开了。”
不知何时吹起一阵冷冷的风,天空下起像筛子滤过的细雨,如鹅毛,似轻纱,像细丝。
“理解”,我站在风雨中,颤抖着手指敲下了这有如千钧的两个字。点“发送”时,显示出一行字:“消息已发出,被对方拒收了。”
远远地有个声音响起,好像从天尽头飘来一样渺茫——那个追风筝的女孩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