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春蓉
“夏早日初长,南风草木香”,白居易的诗句描写了一幅初夏的白天被渐渐拉长,南风吹过,带着草木的清香景象,这便是夏天的样子。晨起推窗,微风吹得房顶上的风铃叮当响,空气中传来阵阵幽香,我驻足细闻,原来是阳台上的黄桷兰开了,熟悉的香味瞬间打开了我旧时的记忆,外婆胸前总戴着黄桷兰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外婆喜欢花,喜欢种花,她在院子里种满了月季、牡丹、辛夷、黄桷兰等。儿时,我常常跟在她身后浇水施肥,那么多花中她对黄桷兰的情感是独一无二的,它寄托着外婆对她母亲深沉的思念。
每年入夏,一大早外婆便挎个小篮子去摘下最饱满的花朵儿,嫩黄色的花朵儿成片躺在篮子里,散发出强烈的香味,我被这香味从梦中唤醒,喜出望外地观赏着它们。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堂屋里,顿时我们也跟着明亮了起来,我听着窗外的风声睡着了,而外婆则坐在床边,对着那一篮子黄桷兰轻语。她慢悠悠地用针线穿过花柄,锁好线头,很快,一朵朵黄桷兰都被她穿成串了。阳光缓缓洒在我的床头竟把我热醒了,迷迷糊糊中我看见外婆坐在床边,一边整理她的花,一边用别针往自己胸口别了一串,馥郁芬芳的花香弥漫着整个屋子,让我仿佛置身于世外仙境。
我记忆里的夏天都被黄桷兰占据,不论是书包上还是衣服上都有它的身影。到了黄桷兰盛开的季节,路过的邻居都要说一声:“刘阿娘,你家的黄桷兰真香!”每每这时,外婆就要摘两朵送给他们,不但邻居高兴,外婆也沉浸在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的快乐中。
外婆对黄桷兰无比珍视。夏天雨水多,为了防止暴雨损害花朵,外婆都会给黄桷兰自制一个专属的保护罩,那是用透明薄膜做的,有一次,保护罩被外面的野猫打架撕坏了,又刚好遇上暴雨,根本来不及再做,当时可把外婆急坏了,最后她顶了把大伞站在黄桷兰树旁。我觉得好玩,跑过去蹲在外婆脚边,于是我们两人一树,任伞外雷雨交加,我们也屹立不动。待雨停后,外婆仔细检查花朵,确认问题不大后又开始修复她的保护罩。
就在我上高三那年的夏天,外婆住院了,全家人都在医院照顾外婆。院子里的黄桷兰依然如期绽放,我从树上摘下两朵,笨拙地学着外婆的样子穿线,就这样几朵黄桷兰被我穿成了一串,到医院后我拿给外婆:“今年你没看到花开,我给你拿来了。”说着我将黄桷兰替外婆戴上,外婆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时光匆匆如流水,外婆如今已是耄耋之年,我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受她的影响,闲来无事时我与花草为伴,透过阳台那株黄桷兰,我乘坐着时光机回到了过去和外婆在一起的岁月,那一帧帧温暖美好的画面,不断治愈着我的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