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调忍

　　那天逛街，无意中发现一家专门卖豆腐花的。果断买了一份，拎着手里的豆腐花，想起了曾经的岁月。

　　小时候，家里姊妹多，为了补贴家用，妈妈做过很多工作，卖豆腐花就是其中的一项。那时，我已经七八岁了，暑假就跟着妈妈一起去城里卖豆腐花。我们那里叫豆腐脑，多年后我才发现两个名字是同一种食物，只是南北叫法不一样。

　　妈妈的豆腐花，从选黄豆到最后冲豆花全都是由她一个人亲力亲为的，可谓是真正的纯手工食品。豆腐花一般都是早餐吃，为了赶点，妈妈会凌晨三点起来开始磨。当然，头一天需要把豆子选好，用的豆子也是妈妈自己种的。除去杂质和不完整的颗粒，提前把豆子浸泡6个小时，凌晨三点开始劳作。这个时候，一般我都在熟睡，等到早晨睡醒后，妈妈已经什么都弄好了，正准备出发去街上，当然少不了我这个小跟班。

　　妈妈挑着担子走在前面，我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担子一头是豆腐花，一头是白瓷碗。卖点也没有固定的地方，今天歇在包子铺旁边，明天站在卖油条的旁边，反正哪里允许我们站会儿，我们就在那里卖，还有讨厌的城管，不停地追赶。小小的我总在想，作为女子，妈妈是多么的不容易；作为母亲，她又是那么的坚强，柔弱的肩膀扛起了整个家。

　　那天下雨，我和妈妈刚歇在油条店旁边，店里的客人正好要了一碗豆腐花，妈妈装好后，我赶紧给客人端了过去。心想：运气真好，一来就卖了一碗，今天估计会早点卖完，早点回家。谁知我刚想完，就来了三个城管，吆喝着让我们赶紧走。我心里很不服气，瞪着眼说：“又不是你家地盘，管那么多。”其中一个城管哼了一声说：“哟，小丫头，嘴巴还挺伶俐。”一边不忘继续赶我们走，妈妈则赔着笑脸说了一箩筐好话，一边收拾东西准备走。其实，走，又能去哪里呢？只不过换个地方站会儿，等下个地方被城管发现，又继续赶，就这样玩着捉迷藏的游戏，在街上东躲西藏，往往一桶豆腐花要卖到中午十几点。

　　有一天，卖到中午一点还没完。我早上只吃了一碗粥，肚子早就呱呱叫了。虽说是自家做的豆腐花，但还是舍不得吃，多卖一碗就多点收入。妈妈让我去包子铺先吃点东西，我不肯，但最终不争气的肚子出卖了我。只好当一回客人，妈妈买好包子，接着端来两碗豆腐花，我以为她要和我一起吃。只见她留一碗给我，端一碗给店老板，老板推辞着还是收下了。这一操作是我看不明白的，明明买包子已经花钱了，为什么还要倒贴一碗豆腐花呢？回去的路上妈妈才告诉我：“有时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当时年幼不明白，如今想来，这才是处世之道。

　　曾经，年少轻狂的我，做任何事都要论个高低，从来不知道放低姿态，直到撞得头部血流。现在，想起妈妈这句话，才知道人生的经验，很多都是生活给的教训。

　　回到家，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装盒，吃了一口还在冒着热气的豆腐花，淡而无味。原来，有些味道是永远无法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