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库车县城过来约64公里,近正午,当眼前出现红色的山崖时,就是被本地维族人称为“克孜利亚”的库车大峡谷了。
山谷干旱,中上部的山崖被猛烈的风吹出无数皱纹,“红房子”层层叠叠围成一圈紧贴崖壁,远看如同建在红山上的布达拉宫,每个房间窗户上还有“香布”遮挡紫外线,仿佛微风吹过,“香布”也会随风起舞。单独细看,“红房子”又变成纤细的腰肢,“香布”也变成甜美的蛋糕裙,貌似一群胡姬在表演娇媚的舞蹈。
“布达拉宫”的右边山崖在矿物质作用下,或红色、或灰色、或黄色、或褐色,宛如稚童的涂鸦。崖壁凹凸不平,成像如千佛俯视众生,或站、或卧、或莲花、或列阵,高矮胖瘦,自成一体。山崖的最右边是数位魁梧的将军,“将军”的皱折或凹陷处犹如碉堡的射击口,若敌人胆敢靠近,冷枪暗箭将乌泱乌泱射出。
来到谷口,乃头山、丽人山和佛面山在强光照射下,好似燃烧的火焰,原来是沉积岩中含有较多铁矿质,所以呈现褐红色。走在干河床上,仰望四周。库车大峡谷全长超5公里,由主谷和7条支谷组成。平均海拔约1600米,谷深约150至200米,谷底最宽处约53米,最窄处约0.4米,是典型的地缝式隘谷。在风蚀和水蚀的作用下,岩层皆为褶曲,或直立、或倾斜、或倒转,其中以倾斜褶曲最多见。抚摸崖壁,粗粝、扎手,原来主要由石英、砂石、白云母、黏土岩等组成,形成于距今约1.5亿年前的中生代白垩纪。
抬头仰望上空弯弯曲曲的窄缝,没花草的香气,没飞鸟的声音,瞬间被压迫得透不过气来,强烈的眩晕感传遍全身。顺着阳光往下看,大峡谷变得忽明忽暗,只有经过转角才能望见下一处风景,场景颇似奥秘的寻宝。无论身边还是脚下,触碰到的皆为粗糙的砂石,一股蛮荒的气息扑面而来,似乎来到月球表面,既梦幻又不安。人站在巨崖下拍照,对比才发现人之渺小,游客变成一根根彩色的木棍。崖壁巨大的皱折如同飘飞的纱巾被定格,人行走其中,宛若正画下点睛之笔,变成一幅动感的山水画。
在明暗不定的光影里,大峡谷雕塑出千奇百怪的杰作。有的高崖孤单耸立在厚厚的底座上,下方上圆,直冲天穹,既如悬天古堡,又如定谷神塔。有的砂岩凸出崖壁,好像雄狮回头,褶曲是毛茸的被毛,凹处是凶狠的双眼,正寻觅猎物。有的石崖仿佛年迈的骆驼,脸部短促,体态臃肿,驼峰无力,身上千疮百孔,正卧躺休息。当通过大峡谷最窄处的一线天时,两边的山崖似要倾倒下来,一种担心被夹扁的恐慌感萦绕脑海。再往前走是大峡谷未开发区域,无数的“杰作”,还在等待世人去探索。
如今荒芜的库车大峡谷,史上却挺热闹。也许1300年前,这里是一派“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气象。之后气候逐渐恶劣,风沙走石,才逐渐“野渚烟消废垒空,闲园荒草泣秋蛩”。
阿布来提意外发现的阿艾石窟,始建于公元8世纪的盛唐中期,坐北朝南,长4.6米,宽3.5米,面积16平方米。石窟内佛像壁画面保存完好,内容庞杂,呈多元化信仰倾向。其中共有汉文墨书榜题和龟兹文题记23处,书写佛像供养人的姓名,大多来自李、彭、梁、赵等中原汉人姓氏,体现汉文化与龟兹文化的早期融合。
除阿艾石窟外,盖世谷深处原有庙宇,后被冲毁,如今只剩下一尊唐代石雕佛像,笑容满面的守护着大峡谷。
佛像的旁边,还有库车的首个“飞天”浮雕壁画。浮雕离地约2米,长约2米,宽约1米,呈U字形,与敦煌“飞天”样式接近。画中女子头戴华冠,颈戴珠圈,体态丰腴,身披轻纱,色彩与褐色山体近似,线条与雕塑稍显笨重,但神韵有了。作为领先莫高窟300年的“飞天”,世人还有什么理由去苛责它呢?
无论阿艾石窟还是“飞天”,都只是龟兹璀璨文化中的冰山一角,龟兹乐舞、克孜尔千佛洞、苏巴什佛寺遗址、克孜尔尕哈烽燧等,无不展示龟兹伟大的文明与艺术。季羡林说:“龟兹是古印度、希腊——罗马、波斯、汉唐四大文明在世界上惟一的交汇之处。”作为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龟兹古国早已随着历史烟消云散,但遗留的盛景、文化与传奇,仍令后人惊叹不已,仍有待解读和传承。谢锐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