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希
参加高考那一年,我挑灯夜战、费尽千辛万苦终于上了一本分数线,得知我考上重点大学,父亲却没有像其他农家孩子的父母一样,表示“砸锅卖铁”也要供孩子上学。我虽然早就知道父母供我上三年高中已经欠了不少借款,在当时,农家要出一个大学生是很不容易的,我猜想父亲得知我被重点大学录取的消息后定会欣喜若狂,下一步的“动作”一定是“东挪西凑”,但是,让我惊讶的是,父亲表现得相当的平静,每天依旧在农田里忙活,早出晚归,我的学费好像跟他没关系似的。
我不想就此失去学业,也想弄明白父亲心里到底怎么想,有一天,当父亲在晚饭后有空闲时间时,我鼓足了勇气凑上去大声地问:“爸,我的学费怎么办?”父亲抬起头看着我,很认真地回答我:“这些年家里供你上学花了不少钱,再也拿不出钱了,大学学费你自己想办法吧。”
父亲的回答让我既意外又气愤,他的人缘极好,如果去借钱是一定可以凑够的,再说,在村里兼任出纳的他,挪点学费应该不成问题。可是,他的态度让我失望极了,我不由得朝他吼道:“我还是一个学生,我怎么想办法?”
父亲却无视我的愤怒,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解放鞋,对我说:“孩子,不是爸不帮你,你看家里确实为难,我教你一个办法,保准你能上大学。”
我一听能上大学就来了精神,便问什么方法。父亲告诉我:“你的成绩和口才都不错,就凭你那张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你完全有能力办一个补习班,收取学费。这是我给你找来的我们乡里初中生名单,还有这双我特意为你买的鞋,你穿上这鞋子,一家一家地宣传,相信你自己定会筹到自己的学费。”
我踩着父亲送我的胶鞋,推着父亲那辆老得掉牙的“二八”单车,怀揣上大学的美好愿望,踏上了找寻生源之路。那时老家的路,还是清一色的黄泥巴路,晴天灰尘扑扑,一到下雨便泥泞不堪。有一次,我刚拜访完一个学生家长,回家时突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二八”车被路上尖硬的石头刺穿,翻在稀泥里,我狼狈地爬起来,穿着沾满泥巴的解放鞋,又气又恼地推车回家,父亲见此,耐心地帮我将鞋洗净、晾干,然后郑重地交给我。
我经过20多天的辛苦“宣传”,终于在8月1日这天,招收了33个学生。25天的培训课程教完,学生们满意而归,而我也收到了足够上大学的学费。当我得意地把这笔学费交到父亲手中的时候,父亲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上大学后,我经常利用双休日兼了几份家教,凭借勤奋与刻苦让自己生活无忧,每年的寒暑假,我都会竭尽全力举办一次补习班,有时候学员多,我除掉学费还能贴补家用。同时,我也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父亲这是在传授我生存的智慧啊。
是父亲送我的那双“解放”鞋,让我看到自己的优点,找回自信。是它让我明白,这世界上唯有劳动才能让自己过上梦想中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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