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新
去可可托海之前,以为它是片海域,是深藏在新疆阿勒泰的一泓高原蓝,至少也和甘肃的尕海一样,即便没有海,也有一个湖,可当我走进可可托海的时候,才发现不仅没有海,也没看见湖。
可可托海只是一个小镇,一个拥有峡谷、森林、河流、岩矿和地震断裂层的山地小镇。在哈萨克语里,它意为“绿色的丛林”,而蒙古语则叫做“蓝色的河湾”,无论哪种译文,可可托海都是一个有着茂密森林和清澈河水的地方。当我们一路沿着额尔齐斯大峡谷深入的时候,就有一条额尔齐斯河响彻在身旁,眼前看到的的确是绿色的丛林、蓝色的河湾。
峡谷里的公路不宽,很多时候都得找地方会车。
刚进峡谷,我们就遇到了牛羊转场。那些牛羊如潮水般地涌来,哪怕你的车轮就在它身旁,它也不管不顾地挤过来,在它们眼里,汽车好像同类,只不过是换了个方向行走。我真担心压伤了它们,可开惯了这条路的司机却一点也不避让,直对着它们就开过去了。
意想不到的是,双方都相安无事,不知是司机们的技术高呢,还是牛羊们的运气好,那么长的牛羊队伍,汽车竟在几分钟内安全通过,我真佩服师傅们艺高人胆大,要是换了我,一定得等到牛羊们过完了,我才会走,因为,它们浩大的声势震撼了我,让我不敢稍有疏忽。
可我刚喘了一口气,又一群牛羊卷地而来,路上路下,甚至树林里也有,透过车窗,只看到蠕动着的羊群,一个个摆着肥臀奋勇向前,牛和马呢,则一步一步以高大的身形迎面而来,时不时还夹杂着一两声哞哞叫,响彻山谷。于是,我懂了汽车抢道的原因。遇到这样的大转场,如果靠等空闲时刻通过,那就不是等一天两天了。
牛羊转场,多数时候是一人骑着摩托车在前面开道,两人骑着马殿后,也有人家带了牧羊犬,前后左右驱赶着羊群。那些牧羊犬很有意思,它们的主要任务似乎是专职善后,收拢掉队的羊。有趣的是,那些羊,本还懒洋洋地东一个西一个,但一看到牧羊犬,立即就乖乖地归队了。
听说转场分两季,夏季牧场转冬季牧场,冬季牧场转夏季牧场,我们正好遇上了夏季转冬季,而可可托海的转场,额尔齐斯大峡谷是必经之地,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不承想,这样的壮观景象竟被我们遇上了。
在额尔齐斯河畔,仅仅步行了三公里,就遇到了几批转场的牛羊。一样的阵容,一样的声势,迎面而来,浩荡而去。三公里的行程,竟走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得常常让道,等候在路边,或者挤挤挨挨地穿行其中。这一段河流,平缓清澈,从公路到河边并不陡峭,正好为转场的牛羊提供了最好的饮用水源。
从神钟山往前的时候,遇上了下雨,峡谷的冷风让我们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车站前的小广场上,又一批转场的羊群正在经过。趁着等车的空档,我仔细看了看,羊群中,不仅有十几匹马,二十几头牛,还有几峰骆驼,在那些高大的身形下,羊的个头显得那么娇小,一路“咩咩”叫着,一路涌向前方。
比起先前看到的转场,这个场域更加庞大,气势也更加恢宏,不仅前有摩托,后有骡马,中间还多了一辆双排座的车,看样子,车厢里装的都是衣食住行必备品,天黑了,可以圈住牛羊,就地住下,车停的地方,就是毡房搭建的地方。
我们回程的时候,坐上了一辆区间车。司机是一个年轻小伙子,他右手把着方向盘,左手持着一个布包的木棒,一路前行,一路在车门旁“梆梆梆”地敲,那些牛羊居然听得懂木棒敲击的意思。木棒一响,牛羊们就自动闪开一条道,我们笑问小伙子,这是你的开路法宝?他说,要是等它们一摆一摆地慢慢走,那得等到猴年马月,他反复试过,羊群最怕这声音,它一让开,大牲口就好说了。他挥舞着木棒玩笑道,这是他的“专利”。
不知为什么,走进可可托海的时候,王琪的那首《可可托海的牧羊人》就一直回响在耳边,谁知这些牧羊人不是翻过了雪山,穿越了戈壁?不是也在昨天的毡房外听到了声声驼铃?
坐在车上,我脑子里已满是音乐。“我酿的酒喝不醉我自己,你唱的歌却让我一醉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