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恋

　　南方的冬日，见不着北国雪景的壮阔，却有一股子湿冷入骨、寒风穿堂的凛冽。对于畏寒的人来说，很是难熬。不过好在，母亲的那碗温润人心的酒酿，让季节在这里轻轻绕了个弯，可抵寒冬漫长。

　　小时候，只要到了冬天，即便是裹上厚厚的棉衣，穿上毛茸茸的手套和袜子，我的手脚依旧冰凉，吃了一些药，也试过很多偏方，都不奏效。母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说是女孩子常吃酒酿可以缓解这症状。从那开始，童年的每个冬天，都有了一抹扑鼻的酒香。

　　母亲做的酒酿，从选材开始就格外细致。糯米是她自己种的，每年的三月份，她会在自家承包的稻田里留下一块小角落，专门种植糯米。秋天成熟之后，便收割晒干，脱壳之后，一颗颗地挑选粒大饱满的储藏在米桶里。等到了冬天，天气转凉了，圆圆滚滚的糯米就开始发挥作用了。

　　母亲会把糯米一遍遍洗净，浸泡在清水中，十六个小时之后，糯米吸饱了水分，变得饱满而晶莹，用手就能轻轻碾碎。然后，母亲又将泡好的糯米放入锅中，用文火慢慢蒸煮。随着糯米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整个屋子都笼罩在一种温暖中。蒸熟的糯米出锅后，还要将其摊开晾凉，然后撒上特制的酒曲，轻轻拌匀。接着，母亲又将拌好酒曲的糯米放入坛子中，中间挖个小坑，封上纱布，再静静地等待时间的魔法。

　　几天后，当母亲揭开纱布的那一刻，一股淡淡的酒香扑鼻而来，那是冬日里最动人的味道。彼时，酒酿发酵得恰到好处，米粒变得柔软而富有弹性，酒液清澈透明，带着微微的甜味和醉意。母亲总是时不时地用勺子轻轻舀出一碗，或做成米酒汤圆，或做成红枣枸杞醪糟蛋，招呼着我品尝。

　　可能是因为母亲极为用心的缘故，我那畏寒的毛病竟慢慢地好了。吃了两次之后，脚就不冷了，断断续续地吃了一个冬天，膝盖也是暖和的。后来，在书中我知道了酒酿历史悠久，养生价值高。在《本草经疏论》就有记载：“酒酿，补脾胃、益肺气之谷。脾胃得利，则中自温，温能养气，气顺则身自多热。脾肺虚寒者宜之。”

　　离开故乡之后，我在一个温暖的地方扎根，四季暖和，手脚也不会冰凉。可是我依旧会怀念那冬天里母亲做的酒酿，那是浅浅的醉，悠悠的甜，是岁月里日渐发酵的爱与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