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妹
前几天,我有幸听到了云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师张秋子在2024年新京报年度阅读盛会上的分享——《我和我的文学课学生》,深受感动和启发。
张秋子老师特别强调和重视文本细读。我想,只要是阅读,不管是哪个阶段,哪种层次,哪种目的,注定离不开文本细读。一旦离开了细读,就无法深入而精准地感受文字的美妙和作品人物的喜怒哀乐,更不用说跟作品里的人物同呼吸共命运了。文本细读,用张秋子老师的话来说,就是能够贴着文本的皮肤、感受文本的毛孔,一张一合,无论多么细小细微,都能够真切感受到。文本细读,是一种侦探式的发现,这种侦探式的发现,无疑有利于更深入、更细致推动文本细读。张秋子老师说,她阅读了无数次《包法利夫人》,都没有注意到,在女主角的婚礼上,一位琴师在拉琴间隙啜了啜手指。正是这个“无数次”,一下子击中了我急躁的心。那一刻,我知道了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这学期,因为做课题的需要,为了设计阅读教学课程和写关于《骆驼祥子》的阅读心得和论文,我也曾五六次从头到尾阅读此书,并且做了大量的读书批注,我自认为已经读得很认真、很细致了。如今一经对比,自是无地自容,这明显远远不够。正是这个原因,每次设计教学内容,每回开展阅读课,我老是苦恼于无从下手。我再次深刻而强烈地感受到语文教师要进行阅读指导,文本细读是前提,是保障,是基础。张秋子老师说:“只有认真读一本作品,与每一个词汇和观念贴身肉搏,才可能感知到文本深海洋流以及鱼群摆尾时掀起的小小漩涡。”很显然,如果我们语文教师自己都做不到这一点,更不要说要引导学生感知作品文字和思想的魅力了。
毋庸置疑,语文教师要上好一节语文课,或者说,要让她的语文课像语文课,语文教师首先必须成为一个真正的阅读者。如果语文教师自己尚且都没有成为一个真正的“阅读者”,那么她的文本讲解注定是“拿来主义”的,是千篇一律的,是没有个人的特点的。真正的阅读引导者跟作者一样,是有一套自己的语言表达特点或者说“风格密码”的。语文教师自己不爱阅读,不能深入阅读,单纯借助参考资料或其他方式来讲解文本,其过程注定是枯燥而生硬,笨拙而生疏的,整个过程很有可能是痛苦的,教师自己痛苦,学生也痛苦。
而秉承“执事敬”原则的张秋子老师,她一直追求一种能够贴着文本皮肤、感受文本毛孔的方式去深入阅读、教学以及批评,她不允许自己上“水课”,哪怕一节也不行,这份执着与认真,使得她能够花费一天的功夫去琢磨一本书开头的前两三页,这种极慢、极自由的阅读方式,她称之为“侦探式的阅读”。不仅如此,因为追求理想的文学教育课堂,她顶住了高校里教学工作者科研考核、职业晋升的压力,不惧怕也许会被边缘化,不惧怕现实利益的丧失,某种程度上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她享受因为失去而获得的自由,展现了一个知识分子不怕孤独甚至享受孤独的美好与魅力,这何尝不是一份赤子之心!
在分享中,张秋子老师还特别分享了她自己的阅读方法,那就是“包抄式”阅读。比如这学期阅读一本拉美文学,就至少要再读一本作家的传记、书信、批评或者拉美历史的作品。这种阅读方式很苦很累,但是非常有效。学生在阅读过程中产生的一系列问题,可能都在拓展阅读过程中被自觉或不自觉地解决了。随着问题的解决,学生的读写思辨能力无疑都得到了明显的锻炼与提升,对文本的鉴赏乃至文字的自由表达能力无疑更自信了,这正是我们语文教育者要追求的方向。
美好的东西往往是无用的。这种无用,指的是它的非功利性。如果一定要说文学教育与文学阅读的最终目的,张秋子老师说,那就是通过捕抓作家有意识写下的情节与细节,学生能够逐步训练一种对自身经验的敏锐感,养成有意识生活的能力,尽量少一些受到动物性与感官本能的驱使,我们始终清醒,我们到底在做什么。阅读的美妙在于,我们不仅走进文本,也走进自己的内心深处,文本与心灵碰撞、共鸣,我们获得了力量,走向平和与坦荡。在阅读中,一个人的短暂的渺小的孤独,得以融入集体的绵长的无奈的孤独之中,在共振之中,得到启迪,得到抚慰,得到力量,以此对抗生命的无常、虚无与必死。这无疑是阅读最美好的收获了。或者说,阅读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
开卷有益。张秋子老师的分享再次坚定了我作为一个语文人的信心,语文的世界如斯美好,我们尽管努力上好每一节课,讲好每一篇文章,分享好每一本书,不苟且,不糊弄,不马虎,让每一个词语、每一行文字、每一点思想的光芒像种子一样播撒在孩子们的心田中,也许以后真的就生根发芽了。
(作者系揭东区埔田中学教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