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医》

　　春 桃 著

　　中信出版社

　　2023年7月

　　□禾 刀

　　著名作家春桃这本《国医》一书写的是自己的公公陈万举。陈万举是清末名医巢渭芳再传弟子、针灸大师承淡安门生。书中涉及的病例少说也有数十个。这些病例不仅具体到姓甚名谁，还有地点时间，以及发病症状，乃至用药治方法和治疗过程一应俱全，许多病例资料之翔实似可照方抓药了。

　　为学中医，陈万举先后师从朱复初、宋立人两位师傅。春桃在书中反复提到，从事中医不仅仅需要掌握渊博的中医知识，许多时候还要有相当的悟性。正是悟性深浅有别，所以陈万举从两位师傅身上发现不一样的地方：“朱复初是经方派，开出的是些‘死方子’，而宋立人则是时方派的高手，方子很活，即便是简单的感冒，天热有天热的方子，天凉有天凉的方子，不同情况的病人在用药和剂量上也都会有所不同。”

　　陈万举步入中医行列，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即深受范仲淹“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影响。1938年，陈万举开始坐堂行医。行医76载，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阐释了“良医”二字的厚重内涵。中医传统的师傅带徒制，并没有阻碍陈万举的“博采众长”。他将针灸与中药治疗融为一体，并经过数十年的行医经历，通过回顾大量病例总结出宝贵的诊断方案。除了一般的头痛发热，腹泻胀气等，还有霍乱、破伤风、非典、癌症、糖尿病、不孕、抑郁症、哑巴等疑难杂症，陈万举都有建树。

　　陈万举的“良医”理念还充分表现在他的医者仁心。按理说，陈万举医术高明，救治病人多，凭他那妙手回春的声誉，生活条件优越乃理所当然。事实却并非如此，他甚至因为担心换地方后病人找不到他，因此拒绝了子女搬往新房的请求。新中国成立前，淮河流域发生霍乱疫情，陈万举同师傅宋立人一起，深入淮河霍乱疫区，成功挽救了许多病人性命。陈万举有时不仅免费行医，甚至把病人安顿到家里倒贴生活费给人看病。后来遇到一位肝部身患绝症的病人，他发现病人没有按期复诊，于是不顾耄耋之年行动不便，一路找过去，贴钱给人治疗。用春桃的话说，陈万举看病“包吃包住留在家里观察，看病成痴。他三天不为人看病，自己就得有病”。

　　百年前，中医曾遭遇到史无前例的质疑。在西医如潮水般涌进国门的同时，正是陈万举这样无数扎根基层的中医，默默耕耘，通过大量成功案例捍卫了中医的地位。陈万举收获的那些赞誉，是他通过大半个世纪成功医治数十万病人后，一点点口碑积攒起来的。

　　相较于一些人对中医一概而论地排斥，尽管在中医上屡有斩获，但陈万举对西医却表现得极为包容。为确保病情的准确诊断，他也经常推荐一些病人先做西医诊断。对一些病例他也坚持西医治疗，总的原则是怎样治疗效果好就怎样治疗，而不是非此即彼，相互排斥。

　　对于中医存在的一些问题陈万举并不回避。比如近年来部分中药疗效确实有衰减迹象，陈万举通过深入研究后发现，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是过去的那些“中药都是野生的，现在这种不顾中草药的产地特点，又是违反季节地让药材疯长，没有经过相应的时间与气候，也就吸收不到日月的精华，只会给中草药的药性带来破坏性的后果”。再就是一些药商为实现利润的最大化，对药材反复利用，不是经验丰富的专家极难甄别。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春桃浓墨重彩写了陈万举的一生，事实上，陈万举只是无数植根于民间默默耕耘的中医代表之一。某种意义上，这部书既是为陈万举的中医人生立传，又是一部从世俗视角观察中医深耕民间倔强发展的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