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育蒙

　　难得冬日大太阳，去楼顶天台晒衣服，发现邻居们晾晒了一些腊肉腊肠。看了一下手机日历，猛地一惊醒，居然已经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农历腊月。除了要“腊祭”以外，农历把“十二月”唤为“腊月”，不知道会不会也与这些腊货制作有关。这样的岁末天气，是最适合风干腊味制作的。

　　老家人对腊月的反应会稍早些。在我的记忆里，杀年猪、吃杀猪早从农历冬月已开始。等到腊月的时候，年猪肉早已熏制成了腊肉，家家户户已经开始忙年了。哪会像现在这样，不去看一下日历，都忘了这岁月的温情，都感知不到这腊月时光的美好。

　　从童年走过，说起这腊月时光，我一直找不到一个很好的形容词。如果在母亲手里，腊月里有赶在年前的“晒冬”，有提前备好的“腊八粥”，有手工制作的糍粑、糯米粑粑等各类年味主食；如果在父亲手里，腊月里有迎接新年的除尘、有石磨作响磨出的豆腐、有切糖、打白糖等各类年味小吃；如果在我手里，腊月里有期待的新衣服、有乐此不疲的鞭炮、更有味蕾得到无限满足的各种美食。

　　小时候，从我懂事起，每一个腊月都会赶上几场雪花。从母亲嘴里说出来的“腊月”，总是与寒冬联系在一起，会不断地提醒我要保暖加衣。但事实上无论是吃的、穿的，还是那些在雪中奔放的豁达，我都很难从心理上把“腊月”和“寒冬”联系在一起。那个时候，想要的不多，快乐很容易满足，甚至连“雪花”都觉得是“温暖”的。

　　对这份温暖的期待，成了腊月的主旋律。无论是去裁缝铺量体做新衣，还是帮着父母打下手做美食，那些洋溢在团圆时光里的亲情瞬间，是多年以后都难以忘却的记忆，更是多年以后难以重现的温馨。那些期盼着腊月可以过得快一点的日子，不仅意味着可以扔下书包，“逃离”学校，享受假期，更意味着那个日子后面一个更重要的日子即将来临，那就是过年团圆。多少游子近乡情怯、多少异客怀亲思乡，为的就是这一场团圆、怕的就是不能团圆。

　　从腊月开始忙年，那种对新春和团圆的喜悦，都浸染到了这段时光里。在这段时光里，所有的奔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方向的那头，有温暖的房子、有熟悉的味道、有惦念的至亲，有着一个非常有安全感的名字——家。在这段时光里，所有的期待都朝着同一个目标。目标的那头，有家人闲坐、灯火可亲、有着最放“心”的港湾。

　　但是也不是每一个腊月时光都可以朝着熟悉的方向奔赴，走出老家的那一刻起，我们所面对的就会有很多身不由己，甚至会把一段曾经如此珍贵的岁月遗忘到靠日历才能惊醒。想起曾经读过的清代黄景仁的一首诗《即席分赋得卖花声》，诗中有两句是这样的：“怜他齿颊生香处，不在枝头在担头。”或许这两句也能形容那些与团圆时光背道而驰的异乡人吧！

　　不过这前半句，倒是给了我一个美好的形容词来描述我的腊月时光。那就是不管身在何处，想起这腊月时光，依旧会是齿颊生香。

肖 明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