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火烧了。”
前两天,不知哪根神经驱使,我冷不丁冒出这一句话。爱人一听笑道:“那还不简单,街上卖火烧的比比皆是,老面火烧、博爱火烧、火烧夹又夹,想吃哪家的,我去买。”
霎时,我的味蕾,我的脑际,火烧的香味弥散开来,氤氲出十五月亮般圆圆的思念。
火烧,不是火烧了起来,也不是那“赤日炎炎似火烧”的诗句,而是用火烧烤出来的家常面饼。流行于中国北方山西、山东、北京、河北、河南等地,其色泽金黄,外焦里暄,味美鲜香。
在那食物紧张的日子,家里的主食以蒸馍(馒头)为主,即便是蒸馍,也要有一部分掺和些玉米面等杂面,俗称“花卷”。如若哪一天家里要改善伙食打火烧了,孩子们简直像过年一样欢欣雀跃。
记得母亲一个来月能打一次火烧。不知怎么,“打”字在豫西北地区异常活跃,它能代替许多动词,使一项活动赋予灵动的色彩,譬如:打酱油、打油茶、打火烧、打毛衣、打胭脂等,极具鲜活的本地特色。
那时,打的火烧基本上是原味的。母亲待面发酵后,再加入些面粉反复揉和,揪成小面剂,然后用擀面杖擀成13厘米大、一平指厚的面饼。在和面之前,需要做些准备工作。先把煤火用湿煤封一下,火不能太大,不然会烤煳。从柜子下面将不常用一拃高的半圆铁圈和直径35厘米的平鏊拿出来,清洗干净,放在煤火上。
母亲用手在铁鏊的上面试一下温度,觉得鏊热的差不多了,便将一个个擀好的面饼放上去,并不时地转圈翻动。等面饼由软变硬定型后,再一个个放入铁圈里烤制。这时,需要不停地将半熟的面饼转动,以便让它们受热均匀。有一年中秋节,刚上小学三年级的我放学回来,看到母亲在打火烧,便决定尝试转火烧,我将手伸进圈内,稍微触及面饼,立马将手缩回来,还要吹吹慰劳一下手指。可是,母亲用她厚实的手,一刻不停地在翻动,也没听她喊过一声烧。
母亲根据火的大小、面饼生熟程度,不断用手变换角度进行烤、烘、烧。湿煤燃烧中产生的水汽,及火烧本身所产生的水汽在高温下,将内部的面芯全部烘熟,面馅膨胀,火烧呈鼓形,颜色由黄白色变为火红色。约摸半个小时,里嫩外焦,面香袭人的火烧出炉了,令人涎水在齿间汩汩涌淌。
当然,一年中祭灶火烧是雷打不动要打的,那是民间流传极广的传统习俗。祭灶火烧与平时的原味火烧不同,里面要包些红糖或白糖,好让灶王爷上天言好事,这是人们美好的希冀。祭灶火烧打好后,母亲不让我们孩子们先吃,而要先供奉老灶爷。
后来有卖火烧的,且能方能圆,可甜可咸,各种口味应有尽有。
火烧不仅是一种历史悠久的传统面食。火烧的由来,可以追溯到古代人类使用火源的时代。火烧在民间还有许多传说,相传为铭记放火烧山的过失并旌表善人介子推,人们制作了一种叫“火烧”的烤饼来纪念此事。后来“火烧”越做越好吃,品种也逐步繁多起来。
这些年,我在天南地北游历,欣赏美景的同时,品尝过各种当地的美食,其中不乏多种多样的火烧。火烧的记忆,如缕缕麦香沁入心房。
在世界地质公园云台山岸上网红一条街,除了河南烩面和烧烤火爆外,就数驴肉火烧了,大店小摊不下四五家。有道是“天上龙肉、地上驴肉”,是人们对驴肉的最高褒扬。来这里打工20多岁的“胖妞”,正忙不迭地用刀把火烧从中间切开,往里面夹着拌有青椒、小葱的驴肉,就餐的游客翘首以盼。汗珠从胖妞的脸颊流到脖颈上,我分明感到那是胖妞幸福的“珍珠项链”。尽管刚吃过午饭,爱人还是用15元买了一个驴肉火烧,权且为岸上做点贡献吧。
那天在许衡中学西面,听到小喇叭传出“老式火烧,一块五两个”的声音。寻声发现一个门面很小的火烧店,的确在卖老式火烧。于是迫不及待买了两个,吃起来很有嚼头,吃出了母亲打火烧的味道。
行笔于此,想起黄裳老师的一句话:“新出炉的芝麻火烧夹酱肉,那味道又哪里是什么‘热狗’之类能相提并论的呢?”我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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