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程竑
苏六娘是谁?问这个问题的人,或许不是土生土长的潮汕人。因为潮汕有句俗语:“好鱼白腹鲳,好妻苏六娘。”意思是要娶一个好老婆,就得找苏六娘那样的。这不奇怪,在揭阳这片省尾国角之地,苏六娘的故事几乎家喻户晓,戏文里唱着、茶余饭后聊着,让你想不知道她都难。她那份对爱情的忠贞之情,打动了一代代潮剧观众,让人不禁扼腕唏嘘。听说史上真有六娘其人,她的故居就在榕城炮台的雷浦村。于是,初春的一个周末,我们一家便驱车前往,准备游一游苏六娘的故乡。
我们的车来到炮台镇,驶过雷浦桥,向右边一条巷子穿进去,路过一座低矮的小神社,便来到雷浦村。一下车,就看到一排老厝,其中靠北有一座房子好像刚装修过,上面赫然挂着“苏六娘故居”的烫金匾额,我知道目的地到了。往里一走,看到的是一个种满花草的天井,还有一间挂着先祖画像的大厅,以及天井两旁的厢房。我估摸着这应该是一座“下山虎”,心想:“许多名人的故居也就两座破瓦屋,苏六娘的故居能如此气派,已经不错啦。”雷浦苏姓的祖先身份尊贵,有翰林、御史,位列公侯,宋末追随皇帝南来时,发明了许多实用的器具,堪称“科学家”。这些信息都写在厅上悬挂的一副对联上——御史尚书翰林第,公侯将相科学家。
我正在屋子里四处瞧瞧,一位大叔朝我喊:“看苏六娘的吧,她的房间在那!”说罢对着西面一间小房努努嘴。我赶紧走上前去,想进六娘的住处瞧瞧,却发现房间的门上贴着一块“姑娘阁”的牌子。这又让我迟疑地停下脚步,心想:“人家的闺房,我一个‘臭男人’就这样贸然闯进去。不好吧。”于是我又退回天井,等着还在外面拍照的爸妈进来,再一同进去。这时,爸妈刚从屋外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戴眼镜的老伯伯。那老伯伯很热情,知道我们是来游玩的,赶紧领着我们进“姑娘阁”参观。
走进姑娘阁,只见不大的厢房里,三面墙都贴着洁白的瓷砖,中间一张供桌上摆放着苏六娘还有她的奴婢(桃花)的塑像,前面还插着红着灯的电子香,俨然一座神龛。我问老伯,那塑像是不是潮州府大吴泥塑的工艺?老伯很惊讶,说:“你居然知道大吴泥塑?是的。”接着老人家又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讲苏六娘的故事。讲六娘如何跟表哥郭继春私订终身,又是如何被父亲另外许配给杨书办的儿子杨子良,后来又是如何触犯民风村规,被人沉江而死,又是如何跟郭继春双双变成白海豚,像梁祝化蝶一般终成眷属。老伯伯又把我们带到另一间房,指着墙上的很多老照片,开心地说:“前几年演过苏六娘的姚璇秋还来过呢!”微微上扬的嘴角,洋溢着满脸的自豪……
那天我们在雷浦村逗留到很晚才启程回家。期间,还参观了一座用贝壳累成墙体的“蚝壳厝”,不禁惊叹古代潮汕先民朴素、务实的建筑工艺。回家的路上,我看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思绪万千。或许,苏六娘的故事发生在今天,仍然是“悲剧”。因为按照当下的婚姻法,近亲不能结婚,苏六娘和表兄的爱情注定不会有一个圆满的结果。然而,苏六娘作为一个活在几百年前,被三纲五常、封建礼教统治着的古代女子,她这种为爱牺牲的行为无疑是让人佩服的。她的身上散发着一个潮汕女子,为了追求幸福生活而独立自主、顽强斗争的精神,让后来人久久为之赞叹,也让无数后来人将她当成榜样。
如今,当你走在揭阳的大街小巷时,可以看到许许多多的女子,她们不再像封建时代的女性一样受尽封建礼法的倾轧,而是可以自由地从事着各种职业,追求着属于她们各自的幸福:她或许是一个派出所的干警;她或许是一个淘宝店的店主;她们或许是一位学校的老师……她们不再因为自己是女儿身而显得孱弱。在人生的竞技场上,她们也和男子一样奋勇前进,并把这股拼搏的精神,融入到浩浩荡荡的榕水之中,滋润着这座已有千年历史的粤东古城,扬起它乘风破浪的巨帆。
想到这,我回首遥望雷浦村,心想,若苏六娘能活在当下的揭阳,以她的性情才华,或许又会活出另一番让人鼓掌喝彩的景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