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女小生演戏，经常会以具备“阳刚之气”作为一种标准。著名潮剧女小生林娟，唱腔明亮铿锵，表演朴素利落，颇有英武阳刚之美，深受观众爱戴，虽已退休多年，但一直被戏迷惦念。2024年1月，笔者有幸拜访了87岁的林娟老师，并在其儿女及亲友帮助下，撷录了老人家的从艺足迹。

　　林娟的皇帝扮相。 通讯员 摄

　　林娟近照。 通讯员 摄

　　□陈喜嘉

　　女小生演绎阳刚之美

　　1937年春，林娟出生于揭阳锡场锡西村，从小聪明乖巧，备受疼爱。父亲曾以家庭作坊做香腐（豆腐干），林娟帮助吆喝“买烰香腐！”叫卖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乡里从1949年办有业余剧团，热心人很快就发现了这棵好苗子。1954年，林娟加入锡西业余农民剧团当女小生，以饰演《十八相送》中的梁山伯，深得闾里交口称赞。

　　1956年12月，锡西和渔湖的梅光、建义等三个业余剧团组成榕江示范剧团。1957年，以该团为基础，成立国营榕江潮剧团。林娟就在这个时候进入榕江潮剧团。由业余剧团到专业剧团，这对林娟既是机遇也是挑战。戏曲人才培养要求打好幼功，林娟20岁正式接触专业表演，练功自然比少年人更为不易。教文生的师傅一招一式教得仔细，她也学武戏，武生纪桂松师傅曾经指导过。林娟此后虽然以演文生为主，武戏举手投足也满台生辉。

　　林娟进入专业剧团后，饰演《望夫石》中的渔夫黄郎和《龙井渡头》中的林绍。她用努力证明，女小生也能演绎阳刚之美，在塑造文弱书生角色时别具风采。1961年5月至8月，榕江潮剧团在广州演出，林娟唱做俱佳，受到观众和媒体的高度赞扬。期间，剧团还邀请名青衣范泽华，指导排演《芦林会》，由林娟饰姜诗，朱瑞娜饰庞三娘。1968年，她调到揭阳电机厂工作，年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

　　成功塑造潮剧经典角色

　　1978年，林娟回到揭阳县潮剧团，并在《秦香莲》中饰演陈世美。她对角色情感处理细致，至今仍让戏迷念念不忘。这是她毕生扮演的唯一反角，同样得心应手。1979年，林娟饰演《猫儿换太子》的陈琳。陈琳生性谨小慎微，一举一动格外小心。林娟饰演的陈琳，动作开合大方得体，但又注意分寸，处处留有余地。陈琳是林娟演出时间最长的角色，退休后又由新秀薪火相承，《猫儿换太子》也成为揭阳潮剧团的口碑剧目。

　　1981年，林娟饰演《怒斩玉面狼》（后称《铁面县令》）中的刘秀，作曲黄业立先生为其量身定做了“金銮上事态变幻”“金銮辩本见忠奸”两首中速二板曲。林娟的演唱气息充沛，音调顿挫得法，帮声整齐洪亮，一唱众和音韵萦绕。这一年，林娟还在《慈云复国》中饰演慈云。刚上演《慈云走国》时，由林娟的大女儿林杰娜演上集（童生），林娟演下集。母女扮相酷似，观众觉得有趣，好像一过幕“慈云”就长大了，遗憾的是没有留下影像。

　　1982年至1991年，林娟先后饰演了《粉妆楼》下集的罗焜，《火烧阿房宫》下集的章梦，《杨令婆剥壳》的宋英宗，《齐王求将》的齐宣王、《丁日昌》的唐王氏，《郭子仪拜寿》的唐皇。其中，《丁日昌》先后在1988年、1990年上省、上京演出，林娟饰演的唐母是剧中的一个亮点，她由起初不明实情心生愤恨，到读案卷、明真相震惊懊恼，由又急又气杖责逆子，到声泪俱下劝儿迷途识返，声声发自肺腑，处处感人至深。

　　1989年，林娟被评为汕头市十佳演员。1992年12月，林娟办理了退休手续。不过，团里有年轻演员需要帮带，剧团准备出国演出，她仍留团工作。1993年6月，剧团赴泰国访问演出，林娟饰演的陈琳和唐母好评如潮。1994年，为了照顾家庭，她正式退出舞台。2008年，她荣获广东省潮剧发展与改革基金会终身成就奖。

　　精益求精追求艺术高峰

　　作为潮剧第一代女小生的代表之一，林娟从事潮剧艺术表演时间跨度长达40年，直至退休依然保持艺术青春。她由一名业余剧团演员成长为潮剧知名女小生，离不开从小受“小戏之乡”锡场、“戏县”揭阳的熏陶，也离不开她个人的努力。她的难能可贵之处笔者认为有以下三方面：一是习艺不辍，对女小生唱腔艺术孜孜以求。林娟在掌握潮剧传统唱法的基础上，结合自身条件，唱腔刚柔相济，高低收放自如。她在中年以后，嗓音愈加宽厚，玉质堂音更显厚重，共鸣运用得心应手。她的咬字归韵保留潮剧的传统韵味，唱腔声情畅快淋漓，既有传统“大喉曲”的韵味，又不失清新明快的活力。她的发声是符合潮剧审美的“科学发声法”，极具阳刚气质，值得女小生借鉴学习。

　　二是精雕细刻，深入分析角色并赋予神韵。比如1988年，林娟接到导演安排她饰演《丁日昌》的唐母时，一开始有所顾虑。虽然现实生活中，自己也是一名中年妇女，舞台经验也有了，但突然反串老旦，怕万一演砸了会影响声誉。不过她最终服从大局，接了角色，对人物进行细致定位。她认为，唐母虽然年高，但不失威严气概，既是威压上海的豪门遗孀，又是饱经风霜的贤明长者；唐母不能照搬传统老旦表演程式，而应借鉴女小生硬朗、英武的气质。经过下功夫琢磨，林娟饰演的唐母成为她演艺后期的光彩形象。

　　三是以团为家，以身作则，悉心扶掖新秀。林娟担任过副团长、女演员队队长等职务，她因公忘私，时时不忘身体力行带动团队。重回潮剧团以后，她既是一线主要演员，同时又负责帮带年轻一代。比如王丽文、杨月珍、林淑粧等后起女小生，都得到她的无私指导。

　　“凤林婵娟，阳刚君子”，林娟老师是揭阳“戏剧之乡”孕育的潮剧优秀女小生，她对艺术精益求精的精神值得学习和发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