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我国一种传统吃食,饼的品种很多,有烙饼、焖饼、蒸饼、炒饼、烩饼等。塌饼是一种江南特有的农家小吃。
所谓“塌饼”,即用粉料裹以或甜或咸的馅心,揿扁弄塌后,于锅中用油煎熟的一种食品。乡人口中的“饭瓜”,即南瓜也。七月的饭瓜已进入果期,但须等到仲秋前后,瓜方有糯性。而此时,恰好赶上“八月半”,加上农闲,农人会带着一份丰收的喜悦和成就感,动手做一回饭瓜塌饼,欢庆佳节。
印象中,外婆做塌饼的饭瓜,都挑那皮色蜡黄、拿在手里有一种厚重感的瓜,她说这样的饭瓜更糯更甜。先把瓜对切,掏净籽和瓤,削皮后,切成一块块弯月状。旧时的农村,家家户户都有土灶。蒸饭瓜时,往大锅里放上半锅水,再置个蒸格,切块后的饭瓜便可入锅蒸了。因灶膛里的柴火烧得旺,一般花个半小时,就能把硬邦邦的饭瓜蒸至熟烂。
蒸熟的饭瓜,用勺将之碾成泥。随着一股股甜甜的清香气息沁出,激起人们享用美味的食欲。
糯米是做饭瓜塌饼的另一原料。虽说做塌饼的粉料有好多种,譬如面粉、高粱粉、玉米粉、小米粉……然以口感与饭瓜同样软绵的糯米粉,最是绝配。
早年的生产队里种有糯稻,家家户户都会分配到一些。这些糯米,除了用于端午节包粽子外,主要就是八月里做饭瓜塌饼。
外婆从墙上摘下竹匾,放在长凳上,再将已捣成糊泥状的饭瓜倒在匾中,并从瓦缸里把淘净晾干磨好的糯米粉,一勺一勺舀出来。饭瓜与糯米粉的比例虽无严格要求,然而粉的比例大,饭瓜味就少;而粉的比例少了,则揉捏困难。通常说来,一半对一半较为合适。
接下来的揉面,不单是个技术活,更是个体力活,多由小姨担当。只见她撸起袖子,伸出手臂,用力擀将起来。放凉后的饭瓜,一经与面粉相遇,黄白相间煞是好看。直至搅匀成最终的浅黄色面团后,小姨将之搁置一边,稍饧一会,再揉成长条状,切出大小合适的块,用手揿扁弄塌成一个个饼坯,摆放在团箕里,外婆就开始煎塌饼了。
她往锅里倒入适量菜油,等油温烧至六成时,将饼坯一个个贴在锅子周边,用文火把它们来回翻动,慢慢煎。那圆圆的饼坯像锅上盛开的花,煞是好看。
至饼坯两面煎至金黄色时,外婆撒糖泼水。伴着“滋哩吧啦”一阵响声,盖上锅盖焖一会。等水分烘干,阵阵甜香在灶间里来回穿梭时,油光发亮的饭瓜塌饼便可出锅。
煎饼是整个制饼过程中的高潮环节,候在一旁的我们,会争着坐到灶下,往灶肚里塞柴火。即便被灶膛蹿出的熊熊火苗,烤得脸直发烫,也在所不惜。
随着空气里洋溢起的阵阵甘甜浓香,越来越撩人,实在按捺不住的我,顾不得吃相难看,迫不及待地用脏兮兮的手,心急火燎的掀开锅盖一角,飞速抓出一块饼来。尽管被烫得不断把饼从右手换到左手,再由左手转到右手,但那份愉悦感,实在无法用语言描述。
刚出锅的塌饼,色泽焦黄,外观质朴。捧于手间,像宝贝似的先用舌头舔一下,甜度刚好。继而咬上一小口,软糯而不粘牙外,还别有一股糯米夹杂饭瓜的敦厚香气,充盈齿间。说不清是土地的香,还是作物茁壮成长散发的气味。如今想来,那兴许就是此时节的家乡特有的乡土气息吧。
钟正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