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故乡,蒿子是人们春天餐桌上的一道美味佳肴,是吃春品春的好食材。“三月茵陈四月蒿,五月六月当柴烧。”农历二三月间,正是蒿子从土里冒尖的时候,鲜绿水嫩。此时,故乡人最爱提着竹篮子在溪水边采蒿,摘上满满一篮子蒿芽,洗净后提回家做成味道鲜美、香气扑鼻的蒿子粑粑,以慰藉早就馋意十足的舌尖味蕾,尝一尝春的味道。
蒿子粑粑于我来说,不仅是舌尖上的美食记忆,也是一种吃春的情怀。印象里,母亲都会做蒿子粑粑,那种香到灵魂深处的味道,都会把我的记忆唤醒,忍不住哈喇子直流,不停地往肚里吞咽口水。那是记忆深处的童年乐趣,也是被母爱熏香过的美食,那一抹清香和鲜味,早就融进了灵魂里,萦绕在我心头,永远难以忘记。
记忆里,母亲做蒿子粑粑,多采用水蒿,它相比艾蒿,更嫩更水灵,且草香味淡一些,吃起来不苦,尤其符合我们小孩子的口味。那时候,母亲把洗净后的水蒿放在砧板上,用菜刀剁成均匀的细碎小段,再置于开水锅里焯一下,去掉略带苦涩的原汁,漂两三次水后和猪油渣一起炒,炒好后倒进面粉糊中,手握筷子使劲搅,让蒿子与面粉糊充分混匀,然后捏成一个个小圆团,再双手合十用力按压成厚薄适中的饼,这样一来,一个个蒿子粑粑就做好了。
用面团捏蒿子粑粑是第一道工序,全部完成后,母亲会在灶洞里添一把柴火,等锅烧热,然后倒入食用油,在锅底齐齐刷一遍,待油烧得嗞嗞响,再将一个个做好的蒿子粑粑放进锅里,小火慢煎。现在依然记得小时候我偷偷向母亲煎蒿子粑粑的灶洞里添柴火时的情景,那时因为嘴馋,总想着要把灶洞里的火烧得大大的,这样蒿子粑粑就会快一点被煎熟,可每次都事与愿违,大火不仅没能早点把蒿子粑粑煎熟,反而把它们烧焦了,烤糊了,为此没少给母亲添麻烦。
那时候,母亲在灶台前煎蒿子粑粑,嘴馋的我就跟在母亲身后,眼睛直直地盯着锅里,等母亲把煎好的蒿子粑粑一个个拿出来。母亲煎蒿子粑粑,每次都很有耐心,她总是先把一面煎成金黄色,然后再翻过去煎另一面,当两面都成金黄色的时候,那香味儿就出来了,锅盖也捂不住。此时揭开锅盖,香溢满屋,拿一个送进嘴里,咬上一口,外焦里嫩,鲜绕舌苔,面香、蒿香、油渣香融合在一起,在唇齿之间蹿动,直逼肺腑,让人吃了第一个还想吃第二个,总也觉得不够。
从小到大,母亲做的蒿子粑粑,我是每年春天必吃,在我的脑海里,它早就被刻上了母亲的味道。现在,我离开故乡在外生活多年,故乡的蒿子粑粑也已成了一种渐行渐远的情怀,与浓浓的乡愁一样,悄悄地留在心坎上,一生记忆,一生想念。
颜克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