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腥草。综 图

　　上火了就去摘点鱼腥草泡水吃，母亲总是这样叮嘱我。小时候特别讨厌鱼腥草的味道，觉得天底下还有比这更难闻的味道吗？这还能吃啊？不管有什么好处，反正是能绕多远就绕多远。但在我的记忆中，发烧或者咳嗽时，喝下一碗用鱼腥草熬出的水，满嘴的腥味浓得化不开，多少病毒都化成泡沫去。

　　在四川老家，鱼腥草的名字叫猪鼻拱或者侧耳根，主要食其根茎和叶。每年的春天三、四月是鱼腥草最鲜嫩的季节。市场上卖鱼腥草的，常常是乡下的小孩。将鱼腥草扎成整整齐齐的一小把一小把，一毛钱一把，一背篓的鱼腥草能为他们换来几块钱的零花钱。而鱼腥草深深地印刻在我脑海中的，不仅仅是因为它独特的味道，更主要的是它承载着童年的快乐回忆——六七岁的时候，每年入夏总有两三个周末跟着邻家阿姨和小朋友一起去郊外挖鱼腥草。几个小朋友蹦蹦跳跳地走在乡村田间，寻找着鱼腥草的踪迹。

　　野生的鱼腥草多生长在山涧或田坎等阴湿处，常常在阴湿处扒开一块大石头或草丛，发现一大片蔓生的鱼腥草，惊喜不已。拿出随身带的小铲子，慢慢地将深深长在土里的根挖出来。小朋友们高兴地互相比谁挖的数量最多、谁挖的根儿长……鱼腥草很好种，喜欢阴湿，不太讲究施肥和日照，只要不断水就行。可以一年中任何时间分根，也可以扦插，刚分盆或扦插的不能见阳光。鱼腥草是多年生草本植物，深秋枯黄根须犹活，可修剪枯枝以待来春再发。

　　鱼腥草味如其名，有一股鱼腥的味道，用来做菜，就跟榴莲、芝士一样，独特的风味就看各人喜好了，常常是爱者极爱，恨者掩鼻，翻看百度百科词条解释，原来鱼腥草是入了中国药典的，鱼腥草出自《名医别录》。宋苏颂说：“生湿地，山谷阴处亦能蔓生，叶如荞麦而肥，茎紫赤色，江左人好生食，关中谓之菹菜，叶有鱼腥气，故俗称鱼草。”它味辛，性寒凉，归肺经。能清热解毒、消肿疗疮、利尿除湿……低调的鱼腥草如此有用，只不过因这鱼腥味的独特个性，少了多少追捧之人。细想小小鱼腥草，利人而不娇气，味辛而不自贱，其实也是一种蛮有风骨的植物。

　　鱼腥草生吃凉拌则是夏天一道开胃爽口的小菜。上周末，我让父母从菜场买回鱼腥草，自己动手“料理”起这道菜来。将鱼腥草茎上的须根一一清理，把长长的茎折成五厘米长短，清水洗干净，用沸水略焯后捞出，加适量酱油、味精、红辣椒、香油、醋、姜末、蒜泥，拌匀即成，做法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吃时除了一股鱼腥味，还有酸辣味一同涌入口中。嚼着嚼着，便口舌生津，先前的那股鱼腥味似乎一同嚼入了肚子里，越嚼越觉得那股难闻的气味早已烟消云散，剩下的是无穷无尽的回味。配上一碗粥，又脆又爽口，让人欲罢不能，顷刻间便风卷残云吃个干干净净，之后，会吃的人连佐料也不放过，炸得又干又脆的红辣椒要连着吃上几筷子才会调动起舌尖上味蕾的兴奋。

　　当然，对于鱼腥草的喜爱与嫌弃，是因人而异的，根源在于它所独有的腥味。喜爱它的人如获至宝，嫌弃它的人则是避之唯恐不及。在吃鱼腥草上，也随着时代的变迁有所变化。最初，我所接触到的是吃鱼腥草的叶，青涩略带苦味，却也娇嫩无比；现在更多的是吃鱼腥草的茎，清脆、满口留香。

　　许多年了，曾经上不得台面的鱼腥草，早已成为餐桌上的宠儿。离乡在外的我，也常常会在市场买上几斤裹满泥土的鱼腥草，重拾故乡的味道。每每打开包裹，那沁人心脾的泥土香和野草香，总会带着一缕缕乡愁，悄悄从鱼腥草的根底爬上叶尖，再爬上我的心头。

　　陆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