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娜
从贾登峪到禾木村,山路十八弯。车子在一条流涌的车河中灵巧地游弋,忽地,在一个山坳尽头,轻盈一飘,就进入大山幽秘的一角。
蛰伏在大山深处的禾木村,静静地躺着,图瓦人的尖顶小木屋、圈养牲畜的栅栏随意地散落在村子各个角落。远处的群山,白雪皑皑,天蓝得极不真实,加之雪的力量,平添了几分魔幻的味道。
图瓦人的房子很特别,都是清一色的木头房子,屋子很低,充满原始的味道。木屋围栏在阳光的照耀下拉出长长的光影,如同书写在大地上跳跃的音符。在村中散步,不缓不急漫无目的,随处都是美景。大路两边竖立着各种好听名字的客栈牌子,摆挂着当地的特色物产;不知名的野花遍地,随风轻轻摇曳,干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似乎要霸占草地的整个色彩。几只蜻蜓低低地飞着,忽而又钻入一旁的花丛,与蝴蝶嬉戏共舞。偶尔你会看见游人骑着装扮过的马匹顺着街道向村外溜去。
禾木,画家的神来之作,上帝失手滑落的神奇画卷……
置身于古老而宁静的禾木村,仿佛已远离世界的另一头。在这里,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那种恍然的感觉很妙。坐在草地上,什么都不想,心情顿时觉得散漫了下来。就想,人如此散漫地懒洋洋的无拘无束甚好。
禾木河就在那里静静地流淌着,是那样软,那样美。闪动着粼粼的水光,闪动着明亮的眼波。开阔的河滩上布满了巨大的鹅卵石,岸边的绿色植被被水汽滋润,堆叠着厚重而丰富的葱郁绿意。山风裹着花香,不断地吹来,挟着水汽,拂上面颊,灵魂如同被洗涤一般,清新气爽。当地人说,这条河最终将汇入布尔津河,再加入到额尔齐斯河,最后归宿是北冰洋。
禾木周围的山不高,却有着成片如画般的白桦林,一片片积水沼泽地藏在林中,天光树影水色,随意取个小景,就是一幅古老的西方油画。一群苍鹰在升降、滑翔,草地上的马儿悠闲地抬起头看看天,甩甩尾巴又低下头去,丝毫不理会远处拍照的嘈杂人群。
夏日的禾木,静谧且诗意。炊烟袅袅升起,飘飘荡荡,幻化成千奇百怪的形状和颜色,成丝的,成缕的,成卷的,轻快的,迟重的,渐渐地升腾,慢慢地消隐。空灵,淡定,随性,令人惊讶!专业摄影师拍的照片或视频,也许只能表达百分之一。
图瓦人是个古老而稀缺的族群。他们居住的村子有一个很诗意的名字——云间部落。 四百多年来,图瓦人一直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还保留了许多原始的生活方式、独特的服饰和风俗习惯。图瓦人究竟来自何方?是成吉思汗西征时遗留的士兵后裔,还是五百年前从西伯利亚迁徙而来,与现今俄罗斯图瓦共和国的图瓦人属同一民族,抑或是美洲的印第安人的祖先?不管是哪一种猜想,都充满了神秘色彩。更为神奇的是:他们几乎是语言天才,对外说哈萨克语,对内讲图瓦语,书写又用蒙文,跟游客交流用汉语。不受世俗的纷纷扰扰的图瓦人,生活恬淡而美好。
走进图瓦人家,就被浓浓的民族风情包裹住了。正中的墙上端端正正地挂着成吉思汗的画像,木屋散发着原木的清香,地中央温暖的火炉,房间摆放的工艺品,炕上铺着的花毡,四壁还挂着各种野兽的毛皮、羽毛和牛角、鹿角,游牧狩猎的生活状态,似乎与现代生活离得较远。
忽闻一阵优美的音乐悠悠传来。循声寻去,只见一位老人端坐在洒满阳光的小院内,用一根简洁又奇怪的笛状物吹奏。
“这是什么乐器,声音如此好听?”我问。
“图瓦人独有的乐器,叫苏尔,仅凭三孔就能够吹出五六个音。如果有了心事,就会独自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带苏尔与天地对话。”说完,老人又吹起了《美丽的喀纳斯湖波浪》,婉转欢快的旋律,仿佛将我们带到了喀纳斯湖,那蓝色的波浪、血色落日、马背身影、秋色桦林……
在很多人看来,堪称“绝技”的表演是呼麦。
“鸿雁向苍天,天空有多遥远;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一个歌手在不借助任何器具的帮助下,只用自己的发声器官,在同一时间里唱出两个声部。原来,红遍抖音的呼麦就是来自于图瓦族,如同天籁的歌声直抵灵魂,仿佛将人带回遥远的过去。
微风和煦,发丝轻拂。于是,我们选择在木屋前荡秋千,喝上一杯热茶,让时间闲散下来……原来,幸福也可以这么简单,获取它并不难,只需陌生的环境,放松的心情,和用心感受。
黄昏的草原,最有诗意,大大小小的牛群羊群像一簇簇野花一样点缀其间。宁静而美丽,渐落的夕阳透过流云,在草原上照射出一片偌大的光影,分别造成大块大块的浅绿和深绿。它们你来我去,彼此交换着色调,慢慢地移动着,纵然天荒地老,也依然如故。
在暮色四合里,依依惜别禾木村,脑海中无数次生出要常驻于此的想法。白桦树迎风,簌簌作响,似是谁发出了一阵耳语,只觉得须解此诗境,才不枉此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