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姊妹》

　　伊 北  著

　　河南文艺出版社

　　2023年5月

　　□禾 刀

　　一个家庭多大的事才算是大事？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相同的是，一旦摊上什么大事，应对有方的家庭一般都有一根“定海神针”。作为文坛新秀，伊北先前推出的《熟年》改编电视剧后曾在央视热播，《小敏家》的电视版曾创下较高的收视率。

　　在伊北的这个故事里，何家从来都不缺大事：从顶梁柱受人欺侮，到子女就业困难，再到个人婚嫁大事，七七八八，零零总总，不见消停。如果把历史比成一条长河，那么每个家庭的叙事就像是汇聚这条长河的涓涓细流。

　　六十多年前，扬州江都何常胜、刘美心夫妇响应国家政策，来到皖北淮河岸边的一座寻常小城。何家的故事与那个时代的重男轻女思想有着极深的渊源。夫妇俩一直想生个儿子“争口气”，好不受人欺侮，于是呱呱地一口气生了何家丽、何家文、何家艺、何家欢、刘小玲、何家喜六个丫头，最终还是没能生出个儿子。而何常胜的“死对头”大老汤生了三个，却个个是儿子，就在大家感到何常胜永无出头之日时，大老汤却传出家族有糖尿病遗传基因，从大老汤到三个儿子，无一善终。

　　大老汤与何常胜的恩怨据说来自上一辈，到头来也没人能理出个虚实是非。但手上有点小权的大老汤却笃信不疑，只要乐意，他就会随时随地变着法子整何常胜。何常胜越是挨整，就越想生个儿子，似乎有了儿子，他的这种窝囊命运才会逆转。

　　大老汤与何常胜有过和解，是两人唯一的一次合作——这对“死对头”不想因为儿女结成亲家，于是联手拆散汤家老大和何家长女间的姻缘。不知是否因为兼顾读者的感受，伊北有点手下留情，对大老汤这一角色没有进一步延伸，将他的“未筹壮志”交给了时代——随着特殊年代的翻篇，大老汤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整何常胜，他的那种扭曲人性顿时找不到发挥空间，转瞬陷入无法自拔的病态。

　　生活就像是一团麻，剪不断，理还乱。父母亲往往希望儿女长大成人后都能呆在身边，但儿女们常常有一颗出走叛逆之心。何家丽执意下乡像是对家庭的一种逃离。何家艺的出走表现得更加明显和极端，她与有十兄弟的欧阳宝的最初联系，显然带着赌气成分；何家欢是家里唯一的大学生，她的出走看似因为单相思，实际也是因为想努力挣脱家庭束缚；刘小玲更不用说了，中间有许多年被迫四处逃亡，还搭上了几段莫名其妙的婚姻；老幺何家喜倒是最“粘”母亲的女儿，结婚后还搬回了母亲身边，但那只是出于算计，当利益无法兑现时，果断出走。出走是常态，也是必然，这是家庭发展的必然走向，伦理的必然分支。

　　有一个人物比较有意思，朱德启老婆。她的每一次出现几乎都会带来上至国家下至街坊的各种大事，开口便是“不好了，不好了”。她对故事发展的推动意义仅仅在于不断“出题”，这其实也是时代和生活赋予的命题。当这些大大小小的“考题”出现在何家人面前时，每个人的感受就像是一种解题方案。何家原来是何常胜“说了算”，何常胜走后交给了何家丽，再后来经历曲折，眼看家要“散”了，大家又开始敬重这位任劳任怨的大姐。

　　每个家庭里都有一根“定海神针”。何家的“定海神针”原来是何常胜，后来这根“接力棒”交给了长女何家丽。俗话讲，长子如父。何家丽是家中长女，无异于长子，特别是在父亲陡然走后，她不得不挑起这个家庭的重担。以前是父亲在，这个家就在。后来是她在，这个家便在。

　　在这个平凡的家庭里，生活似乎没有特别好，似乎也没有特别差。他们的成功与惊天动地无关，所谓的大事终不过是柴米油盐里的锅碰碗碗碰锅。生活也许就是这样：绝大多数人的一生注定的是平凡，柴米油盐才是他们的“终身”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