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 剑

　　2022年暑假，女儿刚好休假，便带我出游。

　　我们先到湖南，再到四川、青海、甘肃，最后一站就是甘肃敦煌。那时，还在敦煌的上空，听到广播：敦煌地面气温23摄氏度。

　　出游十天了，都遇上好天气，像是来避暑，更加心情舒畅。

　　傍晚到达敦煌。八点多，大大的太阳竟然还高挂天上。这个钟点，家乡的人们已食好梳洗好，开启了夜生活，老人很多已经进入了梦乡。

　　我们宿于月牙泉小镇，距鸣沙山、月牙泉景区仅约一公里的路途。

　　我比较喜欢自然景观，来到敦煌，最想看的就是鸣沙山、月牙泉。

　　隔天，我们一早就出发。由于还在疫情防控期，所以游人不多。我们过了二道门卡，拐过一段沙路，眼前便现大漠奇观。

　　哇！一望无际，沙山连着沙山，盘桓回环，沙垄相衔，山山绵延，直至天边。就这么无边无垠，除了沙，还是沙！独特的景观，令人惊叹。

　　这里的沙，比海边沙滩上的沙，更细微，更松软，更不好走。脚很容易陷进沙里，走了不大一会儿，便消耗了我所有的力气。这下我更相信，能在沙漠长途跋涉的，只有骆驼。

　　真有骆驼！看，右前方，就是驼铃古道，古“丝绸之路”中的一段。

　　那边的驼队，每人一骑，五六骑成行。有的在慢慢爬坡；有的正转过山头；有的已到另一座山脚下，这是大漠中独有的景观。

　　刚到此地的我，恍若穿越时光隧道，来到上个世纪。

　　女儿提议，我们也去体验体验——重走一段“丝路”，翻过二座沙山。

　　坐在驼背上，我开始有点怕，太颠了。领队告诉我，尽量放松，与骆驼的步调保持一致，一步一颠，争取同频同颠。我照做，一下子就适应了，还能腾出一只手，放心放胆，极目远眺……

　　骆驼，不愧是沙漠之舟，上山也走得稳稳的。驼背上的我，骑行在这茫茫戈壁，瞭望、俯瞰，都是黄沙一色，峰接垄连，无际无边。什么叫“前路茫茫”？此时此地，使人有了更加真切的感受。

　　敦煌，位于河西走廊的西端，是“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是汉时西域与中原往来的咽喉要道。曾经，多少人历经千里万里，经过这里。使者、商贾、战士、旅人……

　　此刻，我也置身其中，耳闻驼铃，铃声忽远忽近，时断时续。恍惚走进了某一段历史。

　　“丝路”，凿于汉，盛于唐。两千多年前，张骞出使。他，可曾走过这一段？可曾在此立马驻足？面对漫漫风沙，茫茫戈壁，他是否有过一时一刻的踌躇彷徨？有过一丝一毫的忧虑不安？只知道，他从汉武帝手中接过象征使臣的符节，二度出使，经河西走廊，至西域各国，凶险万状，奇迹生还。他带回的信息和西域地图，激发了汉武帝“拓边”的壮志雄心。于是，大汉扬威，卫青、霍去病，挥戈跃马，率领大军，消灭了盘踞在河西走廊和漠北的匈奴，才将这些战略要地纳入大汉的版图，沟通西域，有了这连贯亚欧的陆上交通。

　　现在，生于南方的我，为一睹漠北风光，与女儿飞越三千多公里，辗转来至这里。

　　置身广袤无垠的大漠，一切是如此的新奇。当然，我更知道，这里并非天天日丽风和，更多的是干冷干旱，烈日风沙。

　　生命罕见之地，古“丝路”，或者是，漫天风沙，遮天蔽日，凶险万状。或者是，“除却驼铃皆寂寞”，所以，能骑行至此的，皆是勇士！

　　这天是个好天气，23摄氏度的气温，蓝天白云，风不扬尘。驼背上的我，尽情尽兴，饱览着独特的大漠风景。如果说，云彩是天空的画作，那么，我敢说， 沙漠就是大地的史书。

　　这里的每一粒细沙，都来自远古，每一段沙路，都留存着使者、旅人之履印；每一座沙山，都深埋着无数个独特的故事，而所有的故事，终将汇编成塞北的史书。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是大汉的胆略，万邦来朝，是盛唐的风采。

　　历史长河，千年一瞬。当年的伟业，已成寻常的风景。强汉盛唐，早已远去，但开疆之皇，拓土之将，戍边之士，千秋万年，青史铭记！

　　走过这一段“丝路”，我们转向另一边，寻找心心念念的月牙泉。

　　沿着标示牌，我们寻路而来，转过两个弯，便发现远处那一片绿。

　　奇怪，这茫荒之地，硬是昂扬起一片生命的绿意。

　　越走近越惊讶：“谁把苍穹月一弯，移来大漠化成泉。”

　　四面沙山之中，这么一湾清泉，恰如一弯新月。多美啊，两条长弧像是用圆规，经过严格操作旋转而来，那么齐整。阔处如河宽，内弧的这边，水草繁茂，芦蒿摇曳，苍绿连片。外弧的那边，寸草不长，黄沙为界，与近旁的沙山连接起来。我错愕之余，顿生感叹：定有神工施妙手，巧将大漠作画盘。这，简直就是一幅精美绝伦的沙画呀！大自然才是最好的画师啊！

　　内弧这边，有一楼阁，我登上去鸟瞰。哇！绿莹莹的清泉，弯出美美的弧度，静静躺卧，宛如一位绝世美女，撩开了神秘的面纱——圣洁、婉约、娇纤，真真切切，完整呈现于眼前。

　　我惊喜、激动，看也看不够，干脆下来绕她走一圈，从多个角度，欣赏着她绝妙的姿容。

　　鸣沙山，据说因沙动成响而得名。前晚我在外散步时，曾遭遇风沙，须即刻背脸转身，躲避袭击。就是说，此地常有风狂沙啸，人传“沙山传道常嘶鸣，疑是边关埋伏兵”。

　　此时，天气大好，月牙泉，平静澄澈，沙山之中自安然。绿水黄沙，无缝接合，如此曼妙，如此绝俗，教人油然而生慨叹：天下第一泉，真乃塞外风光之一绝也！

　　诗赞——“醉卧鸣沙月泉侧，千沙万泉无颜色”。

　　有人说，月牙泉是天空的镜子。或说，月牙泉是沙漠的眼睛。

　　我有些担心，怕美景不长留；怕风狂雨骤，镜子蒙尘垢；怕沙子卷进她的明眸；怕烈焰蒸腾，干涸了她的眼睛。

　　还好，我就是那个忧天的杞人。

　　当地人说，月牙泉，有渗流的地下水补充，涓流不息，久旱不涸。若遇极端天气，风沙飞舞，那飞舞的风沙，却不是从山顶吹向山脚，似有神力，风沙总向山上赶。

　　终于，我放心了——沙山，不侵占，只守护，是坐怀不乱的真君子！

　　人言“鸣山怡性，月泉洗心”，我信！

　　游兴正浓时，却听闻疫情又现严峻态势，只得依依作别。女儿赶紧购了机票，我们恋恋而归……

　　难忘大西北之旅，难忘鸣沙山、月牙泉。

　　作者简介

　　如剑，原名郑剑如。揭阳市作协会员。出版文集《如说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