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时节,各种时令菜蔬还没有影儿,茼蒿就已冒出了一层新绿。芽儿初萌,很是耐看,细细碎碎,铺满了地面。
茼蒿又名蓬蒿,叶互生,羽状分裂,叶型类似菊叶。儿时,善于劳作的母亲在闲暇之余,把村口的一片隙地开垦出一片菜园,并在每个季节种上茼蒿等时令蔬菜,把整个菜园子装扮得四时常青,刚长出的茼蒿呈绿色,清香之气特异。那矮短的身姿蹲在一畦畦的菜地里,墨绿的叶子内敛稳重地弯垂着,悄悄伸展,一簇簇蓬勃伸展着身姿。
小时候放学回家,我挎个小篾篮,闲步去菜园逛一逛,看着亭亭玉立在晨风中的茼蒿,让人口中滋生出一种淡淡的菜蔬清香。掐几把菜薹,铲几棵茼蒿,午饭的菜肴便有了着落。茼蒿种上一畦,就能吃上好久,今天摘过一茬,施个肥,过不了几天,更多的侧枝便会纷纷冒出来。
“渐觉东风料峭寒,青蒿黄韭试春盘。”阳春三月,草木生发,茼蒿是最先走进我们餐桌的美味菜蔬之一。茼蒿食用方法多种多样,炒食、凉拌、盐渍或做汤皆可。新摘的茼蒿入水汆熟,迅速捞出,趁热挤干水分,然后细细剁成碎末,趁着余温撒上盐和一点点增鲜的糖,一点点调味的生抽,再滴上几滴麻油,就是餐桌上最受欢迎的一道蔬菜,也是小时候老家最常见的吃法。
茼蒿有特殊香气,其香仿若药菊中渗入了一丝泥土气,其个性之香让害虫无法侵袭。
《本草纲目》中记载:茼蒿安心气、养脾胃、消痰、利肠胃。蒜蓉茼蒿是儿时母亲经常给我做的一道菜。每年春季,母亲都会摘些嫩茎叶、幼苗,用开水烫一下,将蒜捣碎,放点醋,倒在茼蒿上,用筷子拌几下就可以吃了。茼蒿叶子绵绵的富有肉感,叶柄脆脆的,甜滑可口,味道极美。母亲手巧,在我的记忆中,她做出的蒜蓉茼蒿颜色鲜亮,这样的美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母亲的味道。
茼蒿既有蒿之清气,也有菊之甘香。儿时,我最喜欢母亲做的茼蒿豆腐汤,又热气腾腾地浮现在脑海中。
母亲做茼蒿豆腐汤时,我常常好奇地站在她身边观看。记忆中,母亲是先将豆腐切块下油锅煎至两面呈金黄色,然后,锅内留少许油,煸炒一下泡好的海米;随后加入洗好并沥干水分的茼蒿,翻炒至半熟,最后,加入煎好的豆腐块,倒入泡海米的水,煮沸,加适量盐、鸡精、胡椒粉调味,即可出锅了。她做出的茼蒿豆腐汤颜色鲜亮,清淡爽口,鲜咸适宜,每每我都能喝上一大碗。
有多少时光缓缓地飘走了,可记忆里,母亲那个小菜园的茼蒿菜还总是反反复复地浮动着,越来越清晰。
茼蒿是香野菜,青青翠翠的,不管热油爆,或沸水焯,立刻变得柔软光亮;其醇香口味深受百姓钟爱。成家后,我在炒茼蒿前,会将之焯水,同时会把叶、杆分开炒,这样做出来的炒茼蒿味道清脆,不失本味。炒茼蒿只需佐油盐即可,吃在嘴里有清香味——口感清鲜,嗅觉浓香。一清一浓的碰撞,味道绵延而悠远。
还有一次,老公买回的茼蒿碧绿粉嫩,手碰到菜茎都会折断,我突发奇想,像烫小青菜一样,把生茼蒿揿入烧滚的排骨汤里,茼蒿在肉汤里打一滚,顿时揉成一团,像一个俏女子碰到了心仪的人,顿时被降服软化了,只是那脆生生的质感,还依然保留着。
作家刘墉在一篇文章里写道:“茼蒿既可蔬,又可赏,又有乡情浓郁之味,田园的依稀印记,一举而数得。”这也就不难理解既有蒿之清气、又有菊之甘香的茼蒿一直备受人们青睐的缘由了。暖暖春光中,茼蒿在舌尖上感受春的流连,岂不美哉!
黎 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