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耳水晶壶内画《百载商埠》。  赖乙宁 作

　　□曾广锡

　　瓶内画是一门绝活，素有 “袖珍乾坤”之称，长期以来被视为艺术中的艺术，在口小如豆的瓶内反手绘出精细入微的画面，创作出奇特瑰丽的艺术珍品，其技术难度和创作灵活度都远远高于在纸上作画，可谓鬼斧神工。身怀绝技的中国内画大师、广东省工艺美术大师、高级工艺美术师赖乙宁（1954~2015）心眼合一，于寸天厘地间随心所欲、笔下生花，其内壁绘画的山岚海韵、梅骨竹影、花鸟蜂蝶，隽丽秀雅，生趣天然；裙钗仕女、翁妪顽童、人物群像，呼之欲出。作为省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的他，曾先后在法国、香港、台北、石家庄、济南、广州等国内外不少地方展演技巧，获得各界的高度评价。

　　小公园片区是汕头的发祥地，其独特的岭南建筑风格、街道特色和浓厚的商业氛围，是“百载商埠”汕头市的个性魅力体现。这里曾有过最纯粹的独特商业文化，有过许许多多汕头人的梦想和荣耀，也是海内外潮汕乡亲和友人思乡流连怀旧的好去处。而坐落于民族路的胡文虎大楼是汕头一座历史悠久的地标性建筑，也是潮汕许多海外华侨和汕头人心中抹拭不去的珍贵记忆。今读内画作品《百载商埠》，是赖乙宁大师为迎接2014年11月上旬在汕头举行的广东省第五届粤东侨博会而创作的。它以扁形兽耳水晶壶为载体，高15厘米（不含脚座）、宽10厘米、厚4厘米，分前后两个画面，正是以此两处景物作为表现题材。

　　多年来笔者所见赖大师的内画作品，不管是正圆玻璃瓶，还是扁形水晶壶，大都是以花鸟、山水、人物为画面，用建筑物作为表现内容确是少见。壶体的内壁要磨模且有弧度，画笔是弯曲，伸进壶内反手勾画横、直线条，不是在纸上或平面描绘可借其他工具来辅助的，所以显得难度较大。赖大师借鉴了汕头老城区的图片，根据壶体的特点，认真构思，小中见大，在壶的内壁上，看似信笔随意，实为技法老到，用意高妙，运笔精巧，用点线面的巧妙结合，构成画面的形式美，给人一种美不胜收的视觉冲击！

　　但见画面上红日初升，晨光和熹的小公园片区开启了美好的一天：“中山纪念亭”红柱绿瓦，绿树挺拔，四周筑石椅，亭台外围路边踏三轮车的、拉板车的、搬运货物的、撑着遮阳伞摆地摊的、卖豆浆的、骑自行车的、弯腰选买东西的……人物形态各异，十分生动有趣；右后侧是“南生公司”大楼，左侧就是骑楼集中的“安平路”， 画面上商铺虽还未开门营业，也可见人烟稠密，商铺密集的程度，这条路是20世纪30年代至80年代汕头“百载商埠”的重要标志。记得1980年笔者所在的工艺美术公司就在“天华”百货商店的楼上办公，电影《红牡丹》就在安平路这里拍摄，模拟30年代香港的繁华街景。今欣赏此作品，昔日繁华的小公园，仍显露出其独特的风貌，给人们留下十分美好的记忆。

　　作品的另一面描绘的是曾经被誉为“汕头第一楼”的胡文虎大楼，融合中西方建筑特色的大楼屹立于民族路上，马路上车水马龙，一侧铺面商店生意兴隆，这些唤起人们对时光流逝的思索。赖大师将笔墨、色彩融为一体，在壶内两面壁上描绘了“百载商埠”的繁华景象，画面墨彩交辉，清新淡雅，层次丰富，虚实相间，让人深切地感受到内画的独特艺术魅力，不由为之叹服。

　　赖乙宁1972年考进汕头市工艺美术研究所内画组，跟随汕头瓶内画的创始人、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吴松龄学艺。20世纪90年代后，吴松龄师傅带出来的20多个徒弟绝大多数改行各奔前程，只有赖乙宁除外，一直没有撂下手中的画笔。他数十载潜心钻研，勤耕不辍，常与京、冀、鲁等三大流派的名家大师交流技艺，走南闯北参加展演，既开阔眼界，又从中吸取艺术营养，创新艺术表现形式，彩绘的载体从玻璃瓶到人造水晶壶，再至各种天然水晶壶，作品题材广博，精益求精，诗情画意，精品迭出，使粤派内画艺术之花更加瑰丽多彩。2015年，刚过花甲之年的赖乙宁撒手人寰，是汕头乃至广东工艺美术事业一大损失，他的名字和技艺永载潮汕工艺美术史册。

　　（作者系广东省岭南民间工艺研究院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