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文

　　一

　　这个会该不该开，指挥中心很难决定。是呀！“万亩良田三千万斤黄金稻”，这是“百千万工程高质量发展”中的一环，在万福湾首推这项工程，是上级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的，这一步进展如何，决定着工程后续走向，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为此，上级派李新到万福湾指导工作。

　　哪知春节刚过，暴雪封山，高压线路倒伏，内外交通受阻，万福湾成了孤岛，黄金稻种失去温度，无法催芽。

　　种子不能萌芽，工程无法推进，原计划只好取消。

　　工程取消，满抱希望的万福湾村民，必然心比霜雪冷。不能啊不能，宣布工程取消的这个会不能开。

　　会议不开，不明情况的村民还在等待金种子的发芽，春插开始时，你让李新拿什么布插万福湾希望的田野？

　　种子哑芽，这是天灾，非人力所能为，应该让村民知道真相。于是指挥中心决定在明天上午召开大会，宣布取消“万福湾高质量发展工程”。

　　二

　　与会者早早到场，可从八点等到十点，作为会议主角的李新迟迟未到，对此大家都能理解：不能通车的山路，雪中步行甚不容易，还有高质量发展的希望破灭，如何让村民接受事实，这句话不好说，可以想象李新一路走来一路低头寻思的窘态。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依然不见李新，领导只好语气沉重地宣布开会：“迫于自然灾害，黄金稻种无法萌芽，工程第一步，无法如期在万福湾推进，项目被迫中止。”

　　“唉！”与会者无不叹息。

　　“且慢！”大门猛被推开，随着一股冷气的扑入，一位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年轻人猛冲进来：“项目不能取消，黄金稻种发、发、发芽了！”

　　“什么，稻种发芽了？”众人围陇上来，“黄金水稻属于特殊新品种，必须在25℃以上才能发芽，这几天气温在零下，黄金稻种是如何萌芽的？李新为什么不亲自来开会？”

　　来人不是李新吗？不是，是李新的工作助手小王：“稻种靠什么发芽？靠李主任心头的一轮红日啊！种子发芽了，可是他……”

　　“他怎样？”众人着急起来，争着询问李新情况。

　　“他病倒了。”小王眼含热泪，讲起李新用“心头红日”催萌金种子的经过——三

　　暴雪封山，夜风刺骨！忙碌了一天、难得有闲暇的李新，坐在案前，点燃蜡烛，翻开《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四卷，认真阅读起来。

　　霜风扑窗，雪竹摇影。李新心头一紧，想起日间偶遇低保户刘大爷，大爷说望兴叔给了他一床厚被，霜雪夜他才不致挨冻。

　　“望兴叔把棉被给了人，他自己如何过夜？”想到这，李新合起书卷，抱起床上的棉被，往望兴叔处走。

　　望兴叔是“高质量发展工程”的积极拥护者，稻种催芽的具体工作由他负责。此时虽已夜深，可他还在育种房忙碌，为种子能够在雪天萌芽苦思办法。

　　李新来到门口，敲了敲门，不闻回应，一推，房门竟然开了。

　　“叔，在吗？”李新轻声问道。

　　“阿新，是你！夜这么深，天这么冷，你怎么来了？”望兴叔从育种房走了出来，见是李新，好不惊讶。

　　“我放心不下，来看看你。”李新笑着说。

　　“我身子骨硬朗着呢！怎么，你给我送来棉被？”望兴叔见李新抱着棉被，问道。

　　“你把棉被给了刘伯，自己怎样过夜啊？都怪我这时才想起来。”李新自责道。

　　“我有两床棉被，不用担心，来，喝杯热水暖暖身子，棉被你抱回去。”望兴叔为李新倒了杯热水。

　　“你有两床棉被，哪有啊？”墙角就是床铺，李新往床上看，不见棉被。

　　“阿新，你也知道的，正常来说，黄金稻种应该赶在元宵节前发芽，可大雪封山，山村断电，育种房失去了种子发芽的必需温度。‘高产黄金稻’这个项目，是推进‘百千万工程’的第一步。一旦种子不能如期发芽，村民对工程的信心必然大减。第一步受阻，其他的工程，就很难跟进了啊！”

　　“我也有此顾虑，可这样的寒天，如何让种子发芽呢？”李新说着往育种房走，望兴叔跟了进去。

　　“望兴叔，这……”李新本想看看寒冷中种子的状态，迎面却见一床棉被，严严实实地盖在种子上面，他愣住了：“叔，你把棉被给了种子保温？”

　　“这是既原始又科学，此时此地，别无他法的办法啊！”望兴叔感叹着。

　　“叔，我惭愧啊！上级派我来到万福湾指导工作，到这时我才知道，我应该老老实实当学生才对啊！”李新紧握望兴叔的手，无限感慨。

　　“看你把我夸的，自从你来到万福湾，把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搬上了山村课堂，从此，村民有了新思想！也让我有了棉被保温种子的想法，但愿种子能够如期发芽。夜已经好深了，你回去吧！”

　　望兴叔抱着棉被，把李新送到门口，忽然寒风夹着飞雪，迎面扑来：“气温又下降，我不送了。”望兴叔把棉被塞给李新，转身回到了育种房，李新连忙跟了回去。

　　“你看，育种的温度又达不到了，这回怎么办啊！”望兴叔用温度计探了探稻种，一脸焦急。

　　“叔，有办法。年轻的我，浑身是火，何况这心头还有一轮红日。”李新说着将手中棉被展开，盖在了种子上面：“棉被盖在种子上，我挨种子而卧，用我的体温来催萌种子。”

　　“对，用我俩的体温来催萌种芽！”望兴叔拉起李新的手，靠着种子卧下……

　　“他们的被子，保暖着种子，他们的体温，催萌着种芽！他们，是‘百千万工程’推进的带头人！他们，是真正的共产党员啊！”说到这里，小王泪流满面。

　　四领导叫停了会议，一行人向万福湾走去，他们要看看正在发芽的金种子，看看万福湾即将到来的新幸福……

　　作者简介

　　林悦文，揭阳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普宁市作家协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