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汉东

　　清晨一缕阳光照在学校“唤醒”景观石上，同时也投射到她的床前，唤醒了睡梦中的她。她起了床跟往常一样洗漱后，站在宿舍里干净明亮的大镜子前，面带微笑充满自信地对着自己说：“我，是一名特教老师！我要用我有温度的爱‘唤醒’我的特殊孩子！我一定行，加油！”

　　她信心满满地来到教室，推开了教室的门。就这样，开始了她一天的工作。

　　重度智障学生“闹闹”躺在地上哭闹着，泪水已湿润了地面，两脚踢着桌椅，把书本散落一地。两手拍打着地面，手掌也拍红了。她马上走了过去说：“闹闹，别闹了，起来……起来……起来。”他根本不听。她拉着他的小手想制止和让他起来，没效果。折腾了一会后，他自己起来了回到座位上。

　　刚处理完，自闭症学生“欢欢”就走进教室。只听他嘴里重重复复着：“拖鞋，拖鞋，拖鞋……”她一看，他把拖鞋左右穿反了。她就对他说：“欢欢，鞋穿反了，咱们来把它换一下吧。来，过来……”她话还没说完，“欢欢”就推开了她气冲冲地跑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老师啊，你快来帮一下忙吧。‘乐乐’他不进教室哭着坐地上了。”教室外传来了多重障碍学生“乐乐”家长的喊声。她急忙跑出教室，看到妈妈正拖着地上的“乐乐”，已经把“乐乐”的膝盖磨破了。她凑上前去一边劝说，一边拉着“乐乐”的手，想把他拉起后带进教室。一来一回后，“乐乐”更急了，抓住了她的右手就往嘴里塞，还使劲咬了一口。哇，疼得当时她就想哭。但她没哭出来，可在她手上已经留下深深的牙印和渗出的血迹。

　　好不容易安顿好全体学生，她终于有时间坐下来，处理刚才被学生咬到的伤口了。当她打开药水准备擦洗伤口时，突然一只拖鞋飞了过来，砸向了她的头也打翻了整瓶药水。她缓过神一看，哦，原来是刚才的“欢欢”，他把拖鞋脱了扔了过来。看到老师生气的样子，他却“嘻嘻哈哈”笑了。

　　折腾了一天，终于放学了。她累了，拖着蹒跚的步伐，走到了“唤醒”石前。她伫立在石头前，凝望着石头陷入了沉思：面对这些特殊孩子，我该怎么办？如何才能唤醒他们？我能坚持吗？

　　终于，“唤醒”两字提醒了她，心中有了答案，她开心地走了。

　　晚上的教室，灯亮着。她正翻阅着资料入神的备着课。突然，手机响了。她一看是妈妈打电话过来，心里有些小激动。刚一接通，手机那头就传来妈妈亲切的声音：“囡囡，你一人在揭阳生活、工作可好？妈想你了！”听到妈妈关心的话，又想到今天被学生气到的场景，她眼眶一下子红了，但她强忍着，以高兴的语气跟妈妈说：“妈，我也想您了！又能听您唠叨了，我很开心！我在这边都挺好的，您不用担心……”没等女儿说完，妈妈就抢上话了：“囡囡啊，你要是觉着辛苦，觉着累，就回来吧！妈给你做你爱吃的酸菜鱼！”手机那端，听得出妈妈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灯光下，她眼中的泪珠，也早已纷纷晶莹剔透的滚落。她边用手抹着眼泪边说：“妈，没事。我挺喜欢这里的，也挺喜爱这份工作的！我现正备课呢，忙着呢，下次再聊吧！爱您，拜！”她怕她控制不了情感会哽咽，不敢说太多就把手机挂了。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后又开始了备课。

　　备完课，已经是深夜。她又在“唤醒”石前驻足，在灯光的映照下“唤醒”石前出现她疲惫又执着的身影。

　　第二天，她还是早早地到了教室迎接她特殊的学生。她把课桌椅挪一边，用双手牵着“闹闹”的双手，怕他磕到撞到，轻声细语地安抚他。她找来新的药水给“乐乐”轻轻地擦洗碰伤的膝盖。她拿了尺子给“欢欢”量了一下脚，下班时间，专门跑到鞋店给他买了一双帅气的凉鞋。

　　课堂上，她常常双手牵着“闹闹”的双手讲课。她想把爱通过手的温度传递给他，安抚“闹闹”狂躁的心。课堂上，她把新买的凉鞋送给“欢欢”，并穿在他的脚上做教具，慢慢地教授“左、右”两字的读音和含义。她想把爱通过声音传递给“欢欢”，纠正他穿鞋左右颠倒的错误。课堂上，她通过“乐乐”膝盖上的伤，教育学生，当他们撞伤摔伤了，老师会关心关爱他们给处理伤口。她想把爱通过体会传递给“乐乐”，知道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懂得感恩老师。

　　阳光、月光，在“唤醒”石的呼唤下，交替地醒亮着整个校园。她也在每日每晚地重复着她觉得枯燥而又有意义的工作。有一天清晨，“唤醒”石上反射的太阳光透过窗户又一次唤醒了她。她能量满满地朝着教室走去。到了教室，“闹闹”不闹了，还主动伸开双手过来拉着她的双手说：“老师，早上好！”她牵着“闹闹”来到“欢欢”座位前，又听到了“欢欢”说：“新鞋，谢谢老师。”她看到了，“欢欢”脚上穿着的正是她给他买的新鞋，左右鞋不颠倒了。“乐乐”也过来凑热闹了。他用小手轻轻抚摸着她手上曾被他咬过的伤口说：“对不起，不疼了，不疼了。”她，等这一幕等了好久了，今天终于让她盼到了。此时，她清晰地知道，就是她这一个多月来的坚持，辛苦的付出没白费，孩子们被她“唤醒”了。她激动得把三个小孩紧紧地搂在了胸前，哭了。

　　康复园里，阳光明媚。她带着她的学生们又来到了“唤醒”石前。她用手指着“唤醒”两个字教起学生朗读。“唤——醒——，唤——醒——”师生的朗读声此起彼伏回响在校园上空。

　　（作者系揭阳市特殊教育学校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