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鸣

　　中秋前夕，老妈给我电话，高兴地告诉我，今年的弓蕉不会被偷了，因为她早早就割回家里藏起来。让我找找时间去分享。

　　老妈种有两棵弓蕉树。这俩棵弓蕉树已经快二十年了，在自己家的自留地里。老妈是农民，一辈子和土地的关系亲密得就像左手和右手。她所拥有的土地一点点的失去和减少，直到剩下最后三分自留地，她还坚持种菜。农村城市化之后，老家的农田就那么一点点，水源一直是个问题，很多人都丢弃了，只有老妈还在坚持。自留地是典型的旱地，妥妥的靠天吃饭，地头要挖一个水坑储水。其实种不了什么，以前她种红薯、种菜，但缺水，菜变得很有嚼头。每次我去，她都要高高兴兴拿给我一大捆。因为吃不了多少，还有难吃等因素，我是不大乐意拿，又不敢拒绝，每次都是装做高高兴兴地拿回家。

　　老妈种菜与养猪其实是有关联的，“创文”之后，家门口的小房子被确认为违建拆除之后，她再也没有地方养猪了，所以就改种萝卜青菜。我于是就成了她养的另一只猪。我担心她上了岁数，经常劝她不要种，但她说那是在运动，有干活饭才吃得香，浇菜回来就能吃二碗，不干活我只能吃一碗。我就无言以对了。其实是我理解不了她对土地的感情，那是一个农民对土地的巨大深情。五六年前，水源被彻底破坏，给菜浇水要到很远的地方取水。我软硬兼施，给她做了思想工作，她才放弃种菜，就剩下地里头两棵弓蕉树。

　　说来也是奇怪，地里什么都不长，那两棵弓蕉树不用施肥，不用浇水，却能长得很好，而且年年丰收。虽然是丰收，但老妈自己能够收获的却是很少，因为每次眼看就要收成了，总有人捷足先登，帮她收割。她的弓蕉经常被盗，有时候颗粒无收，有一年生了好多，她希望再熟一点儿才收割，哪里知道快到中秋节，二串个子饱满成熟的被盗了，剩下个子小小的一串留着，她很懊丧。有一年，村里有人要嫁女，早早看中老妈田头的一串弓蕉。老妈说，她没有办法保证能否保留到那好日子的到来。人家竟然天天代为看管，那弓蕉树似乎识得人意，长得甚是周正好看。人家确实欢喜，就问老妈多少钱，老妈说当做随礼送，人家不同意，就塞回来380元红包。好事完成后，又送来了好多礼物，还说去新亨问过，差不多的也要800元，更大的需要1200元。像老妈地里头那串弓蕉至少需要1000元，是他们占了老妈的便宜。其实是商家坐地起价，一大串弓蕉值不了那么多钱。

　　每每弓蕉被盗，老妈就很懊丧，总要拿这个价钱做参照，说明她的损失有多少，我就立即掏钱给她，对她说就当我买了送人吃，不要难过了。老妈总是说她不心疼，就是难过，想吃弓蕉可以找她要嘛，她也愿意送，就是不能偷。老妈的难过不无道理，地里头丢的东西基本都是顺手牵羊而已，真正的盗贼哪会专门去田里寻找猎物。

　　今年早早的，她就把弓蕉割回家里藏起来，这个虽然自己收获了，但有点嫩，个子并不饱满，藏了十多天才能吃。口感清淡点，但肉质洁白绵软，也不会有吃完口腔留酸的感觉，还是比超市里面的好吃。好吃是因为都是没有经过高科技手段处理的，自然熟的弓蕉肉质细滑，色如凝固的猪油，洁白好看，即使久放，皮都变黑了，肉仍然如凝脂不烂。

　　昨天有人在朋友圈问我“弓蕉”是什么。因为外地人看不懂“弓蕉”就是“香蕉”。

　　现在都说“香蕉”的原产地是印度。弓蕉这种植物在我国夏朝的时候就有了，夏朝距今多少年了？2000多年吧？但它是否成为水果为当时的人所认识我就不知道了。也许它存在我们土地上很久了，没有人知道它好吃，后来印度的香蕉进来了，人们就知道，呃，原来这种玩意是好吃的，我们这里也有，于是就拿来吃了。“弓蕉”是因为它的形状就像一张弓，所以潮汕人叫弓蕉，潮汕话是汉语活化石，至今仍然保留汉唐的许多词汇，说明“弓蕉”是在古人那里留下来的，说明中国人对弓蕉的认识也有一定历史了。弓蕉是热带水果，东南亚一带和我国南方都有，所以说它的原产地在印度我表示不妥，也许印度人先发现弓蕉可以吃而已。

　　弓蕉是一种很有意思的植物，它的植株开花结果收割之后就自己死去，下面的根又再长出新芽，再开花结果又死了，既保证了植株的生生不息，又不扩张地盘，所以老妈的弓蕉树种了近二十年，都是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