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舜华
揭阳多榕树,所以揭阳城叫榕城。在乡村,可以说是“无榕不成寨”。印象中,榕树就像一位慈祥的老爷爷,庇护着我们的成长。多少个烈日炎炎的日子,我们在树下乘凉;多少个皓月当空的夜晚,我们在树下守候月宫里的嫦娥姐姐掉下“酥桃枝”,让我们想得到什么就有什么……童年的天真童年的浪漫,总少不了榕树的身影,榕树成了心中最稳厚的神。
因为爱榕,近些年喜欢到处访榕,所以不时有朋友举荐一些姿态奇特的榕树,看过“太洞寨门榕”——即一棵榕树长成了旧寨的寨门,笔架山上的鸟榕等等。其中,榕城区仙桥街道办槎桥村的“榕抱茄苳”,就是颇为奇特的一处。
一个周末,约上好姐妹几个,兴致勃勃地一起走进了槎桥村。好友小丽是槎桥村人,探访“榕抱茄苳”自然少不了她的带路。
这棵奇树就伫立在槎桥市场边的巷道中间,远远看去觉得没有什么特别的,等走近了仔细观察才发现,原来这是一棵寄生榕,它遒劲的根紧紧地把另一棵树包住抱在怀里,被抱的树只剩下一段硕大的主干和几根枝丫,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看树干的皮都有点脱落呢。小丽说这茄苳树是槎桥村创寨时候就种植的,至今已有800多年的树龄,村民们历来对它十分崇拜,几乎把它当神树。小时候父母特别交代不要到树下去玩,更不要去碰它。相传,曾经有一位姿态优雅、和蔼可亲的神女坐在树上梳妆打扮过,树沾了仙气,这更令它显得神奇玄妙。
可是备受敬重的古树,为啥身上会长出一棵榕树来呢?古树的不远处刚好住着一位颇有见识的杨老先生,于是我向他请教了这个问题。杨老先生热情地介绍起来。他说这茄苳树周围原来是一片茂密的小树林,大约100多年前,不知哪一只鸟儿或哪一阵神风把榕树籽送到茄苳树上,榕树籽便在此安了家,生出的根扎进茄苳树树干,一些气根再沿着茄苳树树干伸进泥土,汲取大地的营养后快速成长起来,形成了“榕抱茄苳”的奇景。因为榕树也是村民敬畏的神树,因而也没有谁去阻止它对茄苳树的缠扰。于是它们静默共处抱团生长,展示了一幅温馨可人的情景。后来因为开荒造田还有建造房屋等原因,周边的树木都被砍掉了,唯独这奇树得以幸免。可惜的是,茄苳树却逐渐萎缩,逐渐失去生机,不但不再长枝,就是树叶也不见再长了。原来的温馨共处演变成寂静中的互相搏斗,就这样,茄苳树被榕树绞杀了。
这原本盛行于热带雨林的绞杀现象,居然也在村居里发生了。
那次探访回来想做些记录,可因为被绞杀的树的名字难以定夺而未动笔。小丽说她们一直管那树叫“巧天树”,而杨老先生一再强调说应该叫“胶珍树”。老先生还介绍,曾经有人拿树的标本到省里检测,回来说它学名应该叫重阳木。但杨老先生对这一说法强烈反对,他说凭他的实地观察,这树与重阳木有很大不同,最明显的就是这树的叶子从来没有变红过。
因树的名字存疑,所以一直不敢下笔。最近再次忆起,于是上网各种查阅。最后在百度中搜到“茄苳”这一词条,才恍然明白这树应该就叫“茄苳树”。茄苳俗名就是“常绿重阳木”和“秋枫树”,它与重阳木的区别就是入秋树叶不会变红色。而至于村民们叫它为“巧天树”和“胶珍树”,则是谐音讹传的缘故了,因为“茄苳” 的潮汕话就与“胶珍”“巧天”谐音。至此,疑团解开。当我把这一发现告知小丽时,她则兴奋地说,那疑似枯死的树好像重新长出叶子来了。哦,茄苳树复活啦!这确实是令人欣慰的消息,于是内心有种强烈的愿望,巴不得马上又去看望它。
说实话,我真的特别特别希望茄苳树能活过来,这样子更符合我心目中的榕树形象。其实,现在只剩它们俩伫立在那里,偌大的空间都是它们的,它们根本就不必为争夺阳光雨露而拼个你死我活。希望能看到榕树和茄苳相依相抱共同成长,把“热带雨林绞杀遗迹”变成抱团取暖的温馨场景。和谐共处,不正是我们一直期待的么!人间如此,自然界也应该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