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江山图》

　　孙甘露 著

　　上海文艺出版社

　　2022年4月

　　□乔 欢

　　孙甘露的长篇小说《千里江山图》近日荣获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小说以1933年前后上海的国民党白色恐怖屠杀为背景，在忠诚与背叛、信仰与阴谋、爱情与冷酷的激烈冲突中，血肉丰满地展现出一批为了信仰和理想，不畏牺牲、智勇双全的中国共产党人群体像。

　　小说源自一个真实的历史事件。1931年，中国共产党在上海的地下组织遭受国民党的严重破坏，处于十万火急的险要关头。为了迅速撤离中央领导和肃清内奸，陈千里带领战友们展开了一场代号为“千里江山图”的绝密行动。

　　故事从地下党组织的一次秘密会议切入。参加会议的12名同志大多互不相识，他们职业各异，分散在上海各个角落，却在会议当天同时遭到国民党军警特务的围捕，六名同志被捕入狱。一时间，每个人心中都疑窦丛生：究竟谁是内奸？敌人为什么会知道接头暗号是骰子？老方通知开会，为什么自己没来？而敌人这边，在实施抓捕后不久又释放了他们。由此，一场遍布阴谋与陷阱的博弈拉开了序幕。

　　小说的人物众多，关系复杂，人物心理更是错综微妙。“死间”卫达夫、“西施”易君年、女作家凌汶、古董商人陈千里，以及国民党警备司令部侦缉队队长游天啸、特务头子叶启元等纷纷登场。在所有人物中，陈千里是“千里江山图”行动的指挥者，他睿智冷静、决断敏捷，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不仅带领战友查清了内奸，重新建立起一条秘密交通线，而且成功转移了党中央重要领导人。叶启元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而他也与叶启元渊源颇深。

　　当年，陈千里曾是大学教授叶启元的得意门生，也是其独生女儿叶桃的男朋友。当叶启元开始为国民党施行恐怖杀戮时，却发现女儿信奉马克思和列宁主义，于是他反对陈千里和女儿交往，认为是陈千里带坏了女儿。直到叶桃死后很久，他才知道原来是叶桃带领陈千里加入的中国共产党，而女儿竟然是自己派人杀死的，他顿时“像燃尽的蜡烛开始销蚀坍缩”，他怎么也不明白，女儿为什么会走上反对自己的另一条道路。

　　这个疑问贯穿着整部小说，既是激烈谍战外衣下暗流涌动的追寻，也是这部小说发人深思的精神图谱。

　　作为大学教授、特务头子叶启年的女儿，作为国民党党务调查科机要室干事，叶桃了解太多的恐怖内幕。正是因为身陷黑暗，叶桃向往光明，她悄悄阅读《新青年》，告诉陈千里“列宁说的才对”，并毅然决然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叶桃爱吃零食，总打发陈千里去买桂花糖芋苗，直到叶桃牺牲后，陈千里才知道，保温筒盖子下藏着紧急情报，自己无意中帮叶桃向中共地下党组织传递了一次又一次的机密情报。叶桃深爱陈千里，也深爱着处于危难之中的国家和民族，为了保护陈千里，为了传递出重要情报，她不惜牺牲自己年轻的生命……合上书，我扼腕叹息，感慨这人间大爱！

　　小说的叙事结构紧密复杂，时间空间错综变幻，故事推进悬念迭出、扣人心弦。阅读的过程，就如在迷宫中穿行，要透过微表情揣摩心理，运用心理学判断博弈，在局中局与敌人斗智斗勇。而陈千里与叶启元的对决，更是高手之间的巅峰对决，精彩绝伦。

　　《千里江山图》之所以打动人心，还在于对人间大爱的讲述。叶桃确有其人，她于1929年端午节前后牺牲于南京明城墙藏兵洞。正是无数个心有大爱的叶桃，用青春和生命绘制出一幅荡气回肠的千里江山图，他们为新中国的诞生立下了汗马功劳……向英雄们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