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阿勒泰》
李 娟 著
花城出版社
2021年8月
祝会敏
初读李娟的《我的阿勒泰》,读着书中的故事,就像当年在机井边掬手捧起的清冽的白水:澄澈而寻常,无味但可口,一口下去解了暑热、润了身心。
文章开头是“我”从乌鲁木齐带回阿勒泰家中两个小礼物。生活中我们也有这样的经历,一心挑选的礼物被家人无形嫌弃,就像文中的外婆喝着外孙女给买的麦片,夸着“好喝好喝”,但死活不肯喝第三口;辛辛苦苦带回来的“金丝熊”原来是小耗子,就这,还要劳外婆和妈妈精心照拂。
书中的三代人就像是生活在你我身边,外婆是那个絮絮叨叨挑剔任性爱怼人又爱打闹嬉笑的外婆,是那个搞怪吐舌头的外婆,被女邻居追着打屁股的可爱的老太太;妈妈是个敢做敢想的强大女人,为了女儿上班想送一匹马给她,为了挖木耳想买卡车。妈妈是个创造力很强的女人,创造了汉语、哈萨克语自由切换的表述方式。“我妈若是心情好就怂恿他们做坏事,心烦的时候就教他们使用礼貌用语。”妈妈不是个形象光辉的妈妈,但绝对是意象真实的妈妈,坚韧而灵动,这样的狡黠无伤大雅地增加了“妈妈”这个形象的艺术魅力。不愧是一家人,二十多岁的“我”,竟然和“死小孩”打架,而且还输了,被抢跑了一大堆小零碎和五毛钱。这么大的姑娘我不嫌寒碜地又抢过人家的钥匙和作业簿。
我想说,这三代人真实共用一个“有趣的灵魂”。而且是原生态的、清澈可爱的掺杂小小坏心思的灵魂。原生态的故事就像一捧净水,洗净了我们疲惫浮躁的内心。
再读下去,作品中苦涩乍现,生态环境恶劣,肆虐的风——“我看到全世界都是一场透明的倾斜,全世界都在倾向风去的方向。”另一处在《坐班车到桥头去》,写冷写到无聊写到绝望——“大雪封门的阿克哈拉村,在冬天最冷的漫长日子里,没有来客不能出门。温暖我的,只有自己的文字。”
这里的文字像一杯茶,醇香中带一丝苦涩。迎风飞奔的摩托车上,灰尘掩藏了两颗门牙,搭车出门,车上塞满的不是人,而是外套。森林边上开店给别人带来了方便,但自己过起日子来却死不方便。这样的生活无疑是苦的,但在这样的生活中,有乡村舞蹈的欢呼,有不相识朋友的热情邀请。
阿勒泰的生活,像一杯茶,有滋有味热气腾腾但有另一种氤氲的苦涩。
最喜欢阿勒泰的“静”。慢生活慢节奏,静静地发呆,静静地反刍。在这本书中,“我”的世界最不缺的就是时间,“阴天里,世界的白是纯然深厚的白;晴天,则成了泛着莹莹蓝光的白。”正因为有的是时间,她才能更深切地感受自然、感受生命。妈妈发现了木耳商机既而导致木耳高价进而引发大批人进山采颉,狂热索取,一度引发混乱,打破这份平静。热潮褪去,只看到最后一朵木耳孤零零地生长着。
这种最终回归的“静”就像清晨绿叶上最后一滴露珠,凝聚了大自然的精华;又像一盅静置很多年的米酒,无论是浅尝辄止,还是细细品味,那一缕酒香都能在心头萦绕,引发无尽的遐想。
阿勒泰的生活像清澈的白开水,平淡中透着纯净;也像袅袅幽香的香茗,淡雅中蕴含着深沉;更像那静止多年的一坛米酒,则是岁月与智慧的结晶。
如今,我越来越沉醉于这本书的韵味之中,每一次阅读都仿佛是一次心灵的旅行。我不忍释卷,更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于是,我决定再次沉浸其中,细细品味这份来自阿勒泰的纯净与美好。或许,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领略到这本书所蕴含的深意与韵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