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淑彦

　　夏夜猛雨，炎氛涤除凉风通爽，灯下捡旧箧偶得《石语》一书，忆当年细事，如《毛诗序》所说：“情动于中而形于外”，铺纸濡笔以念长者处世的人情。

　　《石语》是民国诗评家陈石遗前辈与钱钟书教授1932年除夕的对话。1994年钱教授整理成册，1996年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刊行。上部分为钱教授手稿刊印，后部分用笺纸铅印。书很薄仅48页，但对民国诗坛名家如陈宝琛、林琴南、冒鹤亭、易实甫、梁启超等都有涉及，“其间不乏谈话者对诗文写作、学问人生的真知灼见”。《石语·出版说明》我在报上见到出版消息，当时恰好热衷民国诗坛情况，遂立即往书店购买，未购得。再扩而大之，托朋友到汕头、广州代购，都说此书已卖完。

　　《石语》不是时下所说的畅销书，而在喜欢古典诗词的人群中却掀起一阵涟漪。我爱书心切，懊丧之下，只好冒昧致函北京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所长罗明教授，斗胆请他设法代购一册。

　　罗明教授原籍揭阳，我当年编写《揭阳书目叙录》时，曾想方设法与揭阳籍旅外的学者求教，即与罗教授有通翰之雅，承其厚爱，寄赠大著二种。1990年我编成《潮汕人物辞典·文史艺术分册》又寄呈书稿，乞请指谬并赐序文。3个月后教授惠赐长文，鼓励我对家乡历史深入研究。日后南鸿北雁，我常常揩油，不时向教授讨教治学之道，罗教授以博识和史学经验启我愚昧，自觉获益不浅。

　　因有这段因缘才敢冒昧求代购《石语》。大约半个月后，罗教授居然寄来《石语》并信，才知他也买不到，不得已，告知社会科学出版社总编、老友王俊义先生，请其设法。王先生也是把友谊看重于书籍的人，将自己所藏一册寄给罗教授，罗教授再将本书馈赠。《石语》扉页有罗教授题字，可证来龙去脉，文不长，录如下：淑彦同志觅购此书不得，余已告老友社科社总编王俊义同志，承慨然以仅有之庋藏者相赠，盛情可感。余也当仿效一二，谨以此书转赠淑彦同志，为借花献佛之举。一九九六年七月四日，罗明谨记。

　　我接到《石语》时为之扼腕抵掌，即修书致以谢意。

　　有文友问及我的藏书有何善本？我总出示《石语》并说这就是最好的“善本”，书香之中尚有真情在。不久《石语》再版，我购了十册赠同好，“余也当仿效一二”。